幾年不見，他的黑發裡多了幾根白發，身上依舊還是那股記憶裡旱煙的味道，
“趙娣，”他又試探性的叫了我一聲，左手輕輕的握住了我的手腕。
因為他的觸碰，我開始呼吸急促，記憶裡那些畫麵突然爆開，一幕幕重新在我的腦海裡閃過，我慢慢低下頭，身體遏製不住的發抖，
“趙娣，你怎麼了嗎？是哪裡不舒服？”他突然的關心並沒有安撫到我，再次舉起的右手讓我條件反射抱住自己的頭蹲在地上，
“啊，額，這，這孩子，我一直在外邊工作，偶爾才回家一次，她有一些認生了，讓老師見笑了。”他一邊尬笑，一邊想用手把我扶起，
“不要碰我！”我打開了他的手，又十分害怕的抱緊自己，這一刻仿佛時間被靜止，我看到了同學們看熱鬨的目光，老師皺著眉對我略有失望的目光，
“老師，等我下課了，再說這件事吧，我不想因為我就耽誤所有同學的時間。”說完這句話，我沒有再看他們的表情，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那，趙娣爸爸，你先回去吧，等孩子下午放學了，回家再說吧。”眼看老師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趙耀也不好再說什麼，在表示感謝後，看著老師走進了教室，他低身走到了教室的一個窗口，趴在窗戶上將目光死死地鎖在坐在教室裡毫不知情的趙娣。
中午下課後，我坐在食堂的椅子上，毫無胃口的看著眼前的雞腿，腦海中一直在思考，他找我乾什麼，自從五年前去了二大娘的家裡，除了過年時大伯來過家裡問問奶奶的身體，他不僅從來沒有來過，更是對我和奶奶不聞不問，這一次突然找到我是出了什麼事嗎？我有點後悔上午直接在老師麵前打開他的手，更因為恐懼，什麼消息都沒有得到而感到十分自責。
如果我像那個女生那樣足夠冷靜，是不是就不會坐在這裡一直埋怨自己了。
“趙娣！”青黛和李言汐她們一屁股坐在了我旁邊，青黛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盤子裡的雞腿夾到了我的碗裡，
“趙娣，今天上午的那個人是你的爸爸嗎？”錢雪一臉擔心的看著我，正準備夾自己碗裡的雞腿被我一下子攔住，
“我知道你們擔心我，但是，我，我吃不了三個雞腿啊！！！！”我看著雞腿歎了一口氣，有的時候，吃東西也不會讓心情變好。
“那個就是趙娣啊，她上午的時候動手打她爸了，”身旁路過的學生看到我之後，悄悄的對著身旁的同學說道，
“啥啊，我聽說她當著老師的麵，直接罵她爸呢，”
“謔，真的假的，我怎麼聽說……”
“吃飯都堵不上你們的嘴！”青黛彆過臉憤憤的罵了一聲，那幾個人怕惹出麻煩，加快步伐從身邊走了過去。
“趙娣！彆在意，人多口雜，咱們行的端，坐的正！身正不怕影子斜，”青黛難得引用一兩句名句，正在感歎自己的文采時，
“那個，應該是，行的正，走的端……”錢雪小聲地打破了青黛的自戀泡泡，青黛撇起了嘴，拿起了盤子裡的饅頭往錢雪嘴裡塞，
“哎呀，哎呀，我錯了！”雖然青黛看起來比較粗暴，但是實際上隻是裝裝樣子，
“趙娣，”一言不發的李言汐突然抬頭看向我，
“你說，你爹會不會是跟我爹一樣？因為你從來沒見過你的母親，而且，這麼多年你的母親有聯係過你嗎？”李言汐的分析讓身旁正在打鬨的兩人停了下來，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並不想告訴他們，師傅跟我說我的母親已經有了另一個家庭，
看見我不說話，李言汐也隻能埋頭吃飯，青黛和錢雪被我們兩人的情緒影響，隻是不停的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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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學後，我磨磨蹭蹭的正在收拾書包，因為心情不好，讓錢雪她們先回家了，等到周圍的學生都走的差不多後，我才慢慢的背起了書包，我很怕，我會被送回去，再次回到那個，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家裡。
就在我獨自一人走出校門時，我抬頭看了一眼周圍，青黛她們應該早都回去了吧。
“你好慢！”青黛的聲音出現在耳邊，我以為我出現了幻覺，誰知道她們正坐在學校門口的大樹下，李言汐笑嘻嘻的朝我揮了揮手，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鼻子一酸，快步朝她們跑去。
“雖然這次少了趙瑩，但是，咱們以後相聚的時間肯定會越來越少，所以，擇日不如撞月，”
“那個，擇日不如撞日……”
“好，擇日不如撞日，咱們去秘密基地！”青黛拉著我的手在路上蹦蹦跳跳，李言汐打開書包我看到裡麵是數不清的零食，錢雪則笑著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蜂蜜水，我看著她們開心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悄悄滑過臉頰。
“我都說了，我特麼要結婚！”李娜和趙彥剛剛推開房門，就聽到趙耀耍無賴的聲音，
“老三幺，我看你是皮癢了是吧？！”李娜放開環繞趙彥的手，擼起袖子衝到趙耀麵前，一股濃烈的酒臭味瞬間熏的李娜睜不開眼。
“老大老婆孩子熱炕頭，老二家庭和睦，我呢，我特麼最小，聽你們的討了個生不出兒子的媳婦，結果跑了，現在我要結婚，你們不給我拿錢，我怎麼結婚？啊？！生我又不管我，憑什麼我就要過這種苦日子？！”趙耀喝了不少酒，俗話說，酒壯慫人膽，借著酒勁他跑到老二家裡找自己母親要三萬彩禮，
“我，你今天就是把我殺了，我也拿不出三萬塊錢啊！”孫翠坐在炕上，無助的擦著混濁的眼淚，溝壑般的皺紋爬滿了她的臉，慘白的頭發中偶爾夾雜著幾根黑發，日漸佝僂的背部，在她最疼愛的老三麵前顯得更加的瘦小，在孩子的斥責下，她的身體開始不自覺發抖……
“老三幺，你給我滾！”李娜提起趙耀的衣服就要丟出去，卻發現自己竟然提不動趙耀，
“你還想像之前那樣對老子？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麼是三從四德！”趙耀轉過身想要對李娜動手，卻被趙彥一腳踢翻，壓在身下，
“好好好，都這麼對老子是吧，你跟我是兄弟，親兄弟！你不幫著我，你幫著一個外人，”趙耀還想反抗，趙彥直接甩手一巴掌。
“我不管！我都跟小林說好了，媽，你就眼睜睜看著你的老三斷子絕孫嗎？！媽！！”趙耀漲紅的臉麵向孫翠，孫翠歎了一口氣，從腰間拿出一個塑料袋，層層包裹下，一把鑰匙被拿了出來，轉頭打開了床頭的櫃子，裡麵有一個古樸的首飾盒，孫翠擦了擦上邊的灰塵，從裡邊取出她這幾年省吃儉用，悄悄賣雞蛋的錢。
“媽，你這是乾嘛啊？他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娶媳婦還要靠自己母親不成？！”李娜趕忙走到孫翠身邊示意把錢收回去，可是旁邊的趙耀竟然掙脫了趙彥的束縛誰也不顧的跑到孫翠身邊一把搶走手上的錢，唯恐母親反悔。
隨後躲到一邊把包裹的塑料袋打開，數了數裡麵的錢後，一把扔到了地上，
“你肯定還有！你不可能就這麼點，你肯定還藏錢了！拿過來吧你！”趙耀轉身再次搶過孫翠的首飾盒，把所有的東西都看了一遍後，盒子被砸到了地上，趙耀一把掐住了孫翠的脖子，
“在哪？！在哪？！總共也不過兩千塊錢！你把錢藏在哪了？！”趙耀像是一條瘋狗，自己的母親被他掐的直翻白眼，
“你是不是瘋了！”李娜死命的掰著趙耀的手，趙彥環抱住趙耀想要把他拉開，
隻聽得一聲悶響，趙耀身子一軟暈了過去，我舉著二大娘的擀麵杖氣喘籲籲的看著倒下去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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