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過了好幾個月,夏季的炎熱仿佛把大地烤焦,彌漫著熱浪扭曲的氤氳,炙熱的陽光無情地傾瀉在每一個角落,樹木的葉片在酷暑中低垂,村子裡的老頭現在人手一個小板凳,坐在樹底下大汗淋漓的聊天。
一陣微風吹來,老頭臉上的皺紋都舒爽的展開了,然而過了片刻,又被熱氣烤的皺皺巴巴的,像苦瓜與核桃生的孩子,又苦又皺又乾巴。
他把汗巾掛在脖子上,拿起來抹了把臉感歎“這天真熱啊!”
周圍有另外的老頭附和“確實比往年格外熱。”眾人都在討論,再不下雨地裡的莊稼都要乾死了,今年的秋收可就愁人了。
“能怎麼辦,看老天爺心情唄。”不過裡正說了,再過幾天不下雨,就要引河灌溉了。
村裡一百多戶人家,肯定要抓鬮抽取灌溉順序,萬一他們排在後麵,那等輪到他們家那莊稼也活不了了,今年就隻能靠有收成的村裡人的接濟了。
“噯,你們聽說了嗎?”另一邊的婦女婆子們正小聲討論著村裡的八卦,她們圍成一個圈,臉上帶著各種好奇和興奮的表情。
“聽說什麼了?”馬婆子耷拉著眼睛路過,聞言好奇地湊過來。
對於村裡誰家有倒黴事兒,馬婆子素來是喜聞樂見的,一聽到有她或許不知道的八卦,她就把板凳一放,一屁股坐下,準備今天就在這裡了。
那位最先引出話題的媳婦有些嫌棄地往邊上挪了挪,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裙擺,仿佛要抖落身上的什麼臟東西,她們都不喜歡馬婆子。
馬家名聲不好,馬老頭還因為調戲良家婦女被抓進大牢裡過,馬婆子就去被騷擾的姑娘家裡去鬨事,說是人家勾引她老伴,最後把人家姑娘惡心的搬了家。
見她不走,那婦人也沒理她,然後繼續說道“趙家買了一座山頭,這些天正在開荒呢!”
“呀,怎麼會買山頭呢?”有人驚訝地問,山頭雖然價格便宜,但是上麵大多數地是用不上的,而且不比良田買了了就可以種,山地還得開荒哩。
“誰知道呢?這事兒我也聽說了,趙家花了十幾兩銀子呢!”另一位婦女插嘴說。
她們齊刷刷地倒吸一口涼氣“這麼貴!”
不過一想也是,趙家大媳婦經常接席麵,陶老爺家大閨女成親就是她辦的,名聲打出去了,每個月都有不少人找她去做席麵,倒是能掙不少錢,再說,趙家有家底呢,不然家裡能花十幾兩銀子賣座山?
“什麼——!?”旁邊傳來一陣極其刺耳的聲音。馬婆子瞪著眼珠子,聲音尖銳的叫道“這難道不是有錢燒的嗎!?”
她刺耳的聲音讓周圍人都皺起了眉頭,有年紀大的嗬道“一把年紀了咋咋呼呼的像什麼話!這麼大動靜乾啥!”
馬婆子顯然對這個話題有些不能自已,她的聲音逐漸提高“他趙家怎麼能去買那破山頭!好好的錢這不是白丟了嗎?!”她的手指恨得微微顫抖,似乎在強調自己的不滿。
見馬婆子這樣,有人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感覺馬婆子似乎是真的恨趙家買山頭。
其實沒有她說的那麼誇張,山上也有許多好東西,春天的竹筍,夏天的菌子,秋天的野果,冬天的野味。隻不過山在他們這邊眾多,倒也不必特意去買,就算不買他們也能上去采。
趙家把一座山頭買下來,就代表這山頭有主了,彆人不能上去采東西了,而趙家人卻可以隨便采。
有看不慣她的婆子道“馬婆子,人家趙家自己的錢,想怎麼花怎麼花,你在這兒瞎操什麼心。”
馬婆子真心難受,她女兒以後可是要嫁到趙家去的,馬婆子給閨女選女婿的時候看中了趙二郎,等她閨女跟趙二郎成婚,那錢也有她閨女一份,趙家現在花了這些沒用錢,就是把她閨女那份奪走了!奪走了他閨女還怎麼孝敬她!?
她也不乘涼了,憤憤的起身拿著板凳回家想對策去了。
有知情人嗤笑一聲“估計是眼紅了,還真把自己當趙家人了。”
幾個小媳婦一聽這裡頭還有事兒,忙問那婦人“嫂嫂怎麼的?你快展開說說咱們也聽聽。”
其實鄰居們都知道,馬婆子家有個閨女,為了讓她在家裡多乾幾年活,馬老頭跟馬婆子一直沒給她找婆家,現在年紀大了不好找對象了,想給人當小妾也沒人要,馬家閨女長得不好看,活脫脫一個馬婆子翻版。
嫁外麵嫁不出去,嫁村裡人也行,趙家一直是村裡的香餑餑,家底厚,男人又會疼人,馬婆子就把主意打到了趙家頭上,想把閨女送趙二郎屋裡頭去,
趙家適齡的人隻有趙二郎,馬婆子讓人去說媒,結果被趙家婉拒,然後就開始使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了。
“專門挑趙二郎單獨在路上的時候讓她閨女往上貼呢,我家那口子都親眼瞧著了,那馬家閨女一個勁兒的想往趙二郎懷裡撲,”
“把趙二郎嚇得直躥,馬家閨女沒撲到,還在地上摔了個大馬哈,趙二郎頭也不回的跑了。”得虧那天地裡的人多,都看見了,不然趙二郎可能會被潑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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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事兒?”眾人聽了,不禁發出了一陣鄙夷的唏噓。
身為村門口被八卦的主人公趙二郎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近日他一臉春風得意,從門外進來時嘴裡還哼著小曲兒,嘴角噙著笑意。
他看見趙青山在院子裡一米七一米八,一米七一米八的練習走路,賤賤的抻著臉笑道“爹,練著呢?”
趙青山瞅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石凳子上,朝趙二郎綻開一個慈愛的微笑“嗯,來,扶爹一把。”
“哎~!”趙二郎顛顛的來扶著他。
趙青山表麵不動聲色繼續笑著,心想等你過來爹給你吃頓好的。
“老二,你背著爹回屋。”
趙二郎聞言呲著大板牙背過身去,還沒等蹲下,一陣破空而來的風聲就打在了他屁股上,院子裡傳出趙二郎的慘叫,趙青山用拐杖狠抽了一下趙二郎的屁股。
“爹!你乾啥啊!”趙二郎痛的淚水都要湧上來。
“小兔崽子,敢笑話你爹?”
趙二郎有些心虛,誰見了一米七一米八的走法不覺得好笑啊,他賠著笑臉,好叫他爹消消氣。
趙青山覺得這小子最近不對勁,明明挨了打,眉眼間還有抹都抹不去的喜色,他開口問“做什麼去了,日神哦?”日神是他們這邊的方言,得意洋洋的意思。
趙二郎剛從縣城回來,沒回答趙青山的話,想到縣城,他有些不好意思“爹,沒事兒我就進去了啊。”
說著不等他爹開口,就一溜煙的跑回自己屋。
他往床上一倒,腦袋枕著手臂,另一隻手從懷裡掏出個繡的歪歪扭扭祥雲紋荷包來,他拿到眼前仔細觀看,越看越歡喜,想到那人通紅但是堅定的小臉,趙二郎也不由得嘿嘿笑出聲來。
有個小腦袋自床下探出來,湊到他麵前“這是什麼呀,二哥?”
“荷包。”他沒注意來人,依舊美滋滋的欣賞,然後隨口答道。
喜寶腦袋又近了幾分“這手藝像是小慧姐姐做的。”
趙二郎點點頭,待喜寶下手碰到他,他才忽而反應過來“啊啊啊啊啊啊!!!!!”連滾帶爬的縮到床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