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歡看著茶鋪二樓的窗台,一片樹影遮擋住了林修的身影,但她能感覺到那道目光。
她摸了摸衣袖裡的紙條,那是王二剛才撿起賬冊時順手遞給她的。
茶鋪內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沈清歡走進內間,掏出紙條。
紙條上的字跡清秀工整“徐家舊事,茶葉為名,賬冊有門。
康氏當年,功成名就,皆因此事。”
沈清歡將紙條折好,放在燭火上點燃。她拉開櫃子,取出一個紅木匣子。
這是當年徐掌櫃留下的,裡麵裝著幾本發黃的賬冊。
“小姐。”王二進來,“我派了小六子去盯康府,又讓阿福去打聽茶商們的動靜。”
“嗯。”沈清歡打開匣子,翻開其中一本賬冊,“康公公剛才說話時,你注意到什麼沒有?”
王二抓了抓頭“就是問了問徐掌櫃的事,還說小姐和茶商的生意。”
“他說徐掌櫃走得突然。”沈清歡指著賬冊上一行數字,“你看這裡。”
王二湊過去“這是買茶的賬目?”
“不對。”沈清歡指著數字旁邊的小字,“這些數字太大了,一般的茶莊進貨,不會用這麼多銀子。”
她又翻開另一本賬冊“你再看這裡,時間對得上。
康公公說徐掌櫃得罪了人,就在這段時間,賬冊上的數字突然變少了。”
王二撓頭“小姐的意思是”
“茶葉隻是幌子。”沈清歡冷笑,“當年康公公還不是總管太監,不過是個小太監。
可他突然升官,一步登天。”
“難道”王二瞪大眼睛。
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身著粗布衣裳的小廝跑進來“小的是醉月樓的夥計,姓張,來給沈掌櫃送茶具。”
“放那邊吧。”沈清歡看也不看。
張夥計搬著箱子,磨磨蹭蹭往角落裡放“沈掌櫃,這茶具是醉月樓老板特意挑的,要不要驗驗貨?”
“不用。”沈清歡翻著賬冊,“你先回去。”
張夥計不動“可是”
王二瞪他一眼“沒聽見小姐的話?”
張夥計縮了縮脖子,但還是不死心“沈掌櫃,我們東家說,這茶具”
“你們東家姓甚名誰?”沈清歡合上賬冊。
“這”張夥計支支吾吾。
“醉月樓的老板是錢胖子,外號鐵公雞。”沈清歡站起身,“他的茶具都是從我這進的貨,什麼時候改行送茶具了?”
張夥計臉色一變,轉身就要跑。
王二一個箭步衝上去,抓住他的衣領。沈清歡走過去,從他懷裡摸出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盯緊茶鋪,尤其是賬冊,務必弄清楚沈清歡和徐掌櫃的關係。”
落款是“明玉”。
“沈明玉?”王二冷笑,“這賤人還不死心。”
“把他捆起來。”沈清歡拿著紙條往外走,“記住,彆在臉上留傷。”
王二笑著掰響指關節“放心,我有分寸。”
沈清歡推開後院的小門。後院裡種著幾株桂花樹,樹下放著一張石桌。
一名身著紫色錦衣的男子坐在石凳上,正在泡茶。
他約莫三十出頭,麵容清瘦,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
這人名叫杜青山,是京城有名的捕快,跟林修有些交情,前些日子幫了沈清歡一個大忙。
“杜捕頭。”沈清歡走過去。
“沈掌櫃。”杜青山給她倒了杯茶,“你讓我查的事,有些眉目了。”
沈清歡在他對麵坐下“說說看。”
“十年前的那批賬冊,是從宮裡運出來的。”杜青山壓低聲音,“當時負責押運的太監,就是康公公。”
“宮裡?”沈清歡端起茶杯,“具體是哪個宮?”
“這就說來話長了。”杜青山摸出一支旱煙,“當年宮裡有個采買太監,專門負責進茶葉。
這太監也姓康,是康公公的遠房叔叔。”
“康三。”沈清歡點頭,“我聽徐掌櫃提過。”
“對,就是他。”杜青山吸了口煙,“這康三在宮裡當差二十年,從沒出過岔子。
可就在十年前,他突然暴斃。”
沈清歡放下茶杯“怎麼死的?”
“說是吃壞了肚子。”杜青山彈了彈煙灰,“可巧的是,就在他死前,宮裡丟了一批賬冊。
那賬冊記的可不是茶葉買賣,而是”
“軍械。”沈清歡接話,“宮裡的軍械買賣,都走茶葉的賬目。”
杜青山吐出一口煙圈“沈掌櫃果然聰明。當年康三死後,康公公就開始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