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高建國成婚,眾人都喜不自勝,對來年充滿了希冀,此時,萬裡之外的大都,年關將近,卻是沒有一點喜慶的氣氛,空氣沉悶而煩躁。
“如今南方戰事已息,兒臣懇請父皇下旨,廢除前宋加於江南各地的苛捐雜稅,減免江浙、江西、湖廣、四川等行省的賦稅,同時罷兵息戰,不再在江南征發新的徭役與兵役”太子真金上奏道,“臣附議”右丞相安童道,“臣附議”漢臣、“金蓮川幕府”的老人許衡也道,“臣亦附議”滅宋功臣史天澤也道。
“太子此言差矣,如今漠北那木哥聯合察合台、欽察等聚大兵十四、五萬,蠢蠢欲動,西北海都諸王,趁我南征之時,揮軍10餘萬東向,甘、涼、瓜州俱已失守,關隴震動;
且其南翼亦有8萬大軍,威脅宣政院、四川等地,安南見我移兵北上,亦在鎮南關一線陳兵7萬,意在雲南,至元十一年征倭失利後,那鐮倉幕府更是咄咄逼人,後續派去2批議和使節,皆無故被殺,且要我朝割地賠款,如此藐視天朝,實是可惡;
且征倭失利後,遼陽乃顏、哈丹諸宗王俱不聽朝廷節製號令,擁兵自據,勢如藩鎮,且偷窺遼東,有東征高麗之意,如此四麵危急,談論天下太平,減免賦稅,罷兵息戰,太早了些吧”阿術反駁道。
“南方征宋大軍俱已北返,西北甘青,目前已逐步彙聚大軍25萬,雲南之兵亦有8萬北上宣政院,並與吐蕃合兵,西北之勢,其實已經穩定;
安南撮爾小國,目前雲南雖已派遣8萬大軍北上,但各軍駐雲南者仍不下10萬,可以重兵布防鎮南關一線,彼見有備,必不敢輕舉妄動,漠北那木哥、察合台等,可與其議和,欽察遙遠,派兵不易,隻是口頭支持那木哥,一旦和議達成,其必遠走;
倭寇反複無常,原是無信之邦,且其國小山多,又無資財,攻之既不易又無益,至於乃顏、哈丹等,可從京畿調數萬侍衛親軍、探馬赤軍北上,同時調數萬麗軍西進,宣以威勢,結以財貨官職,彼必畏威懷德,旦日可平,何須大動刀兵”右丞相安童出列反駁道。
忽必烈皺了皺眉,問道“丞相,漠北那木哥之父昔年與朕爭奪皇位,因漠北遭災人馬多凍餓而亡,故而請敗輸誠,其實並非戰敗,其部下多有不服者,察合台與其勾結非止一日,朕若與其議和,其願臣服否,即便其本人願意臣服,其部下願意否,且其議和條件若過於苛刻,有傷天朝顏麵,朕如何答應”。
“這”安童囁嚅著,還沒想好怎麼回複,忽必烈又問道“西北海都諸王,一直對朕不滿,10餘年來,屢屢陳兵西域,朕因平叛與征宋之事,一直未能調集大軍北上西進,致使其屢屢南下東犯,前此差點失守甘青,可防的住否;
倭奴屢屢辱我,天朝顏麵散儘,且其又勾結乃顏、哈丹自立,是可忍乎;安南欺我空虛,更依仗三年前辱我兵威之事,未將天朝放在眼中,陳兵鎮南,蠶食邊地,勢如養虎,可以息乎”安童惶恐不敢言,於是退了下來。
但此時臣班中又走出一人,乃是昔年“金蓮川幕府”的老人,知樞密院事許衡,許衡緩緩道“方今天下,已大體平穩,更應勵精圖治,恢複民生,且多方宣教仁義,民生既複,仁義亦施,何愁天下不太平乎;
即便萬一非要用兵,取一方向即可,而江南等地大部苛稅仍可減免,豈可四處再起刀兵,再征苛捐雜稅,此乃取禍之道,臣恐四圍之敵未平,而中原江南俱已糜爛矣,懇請聖上明察”。
“腐儒之言,豈可當信,今歲不征,明歲不戰,致使虜寇坐大乎,陛下,大兵四起固有不妥,但海都諸王、漠北那木哥,不遣大軍痛擊,哪裡能有歸服議和可能,倭奴辱我天朝且勾結遼陽諸王,現江浙正大造戰船,且麗軍可用,正應一鼓而平,更可借此震懾遼陽諸王與高麗王,至於安南,臣讚同暫緩征繳”伯顏出班奏道。
“嗯”忽必烈捋了捋胡須,點了點頭,很欣賞的看向伯顏“就依太傅之言,再從各地征兵30萬,征調民夫150萬,西北宣政院增兵至15萬,由脫歡指揮,西北甘青一線增兵至35萬,暫由阿術統領,漠北增兵至101novel.com萬,由伯顏統帥;
剩下兵力,都調往遼東,暫由速不台、兀良哈等統領,所有兵馬民夫征集,不得遲於明年3月底,征討倭奴日期,因上次遇颶風而失利,由範文虎等諸將與欽天監議定,至於錢糧”忽必烈看向階下。
阿合馬已經跪在階下快2個時辰了,彆的臣班都是站著,隻有這位從三品的大員一直跪著,甚至他的副手,漢人盧世榮都站到班列中去了,他還一直跪著。
聽到忽必烈問話,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壯著膽子回複“陛下,目下南方理算已基本結束,臣已追查到數百萬兩銀子,隻是這些銀子,剛夠現在養軍,若再要征兵,怕還是不夠,且江浙造船目前亦是耗資巨大,已是虧空百萬之巨,若是再行征伐,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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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鈔如何”忽必烈打斷了阿合馬的陳述,“臣無能,寶鈔已貶值至麵額百分之一了”阿合馬誠惶誠恐道,“啊,竟貶值到了這個地步”朝堂上一片驚呼聲,“那看來朕是沒法再行征討了是嗎”忽必烈嚴厲的問道,阿合馬還未及答話,許衡出班奏道“請陛下暫停征伐,多行仁義,使南方百姓能稍得喘息之機”。
“哦,未道在你等漢人眼中,朕是那不行仁義的殘暴之君了”忽必烈忽然凶狠的看向這位當年曾輔佐他的“金蓮川幕府”的舊人,“臣不敢”許衡已是汗流浹背,“你不敢,哪裡不敢,李檀、王文統不是敢了嗎”忽必烈語帶不善的問道,“臣罪該萬死,懇請陛下看在臣多年輔佐,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了臣吧”許衡趕緊跪下,趴在階下,頭也不敢抬。
“朕非兔死狗烹之人,朕也知道禮儀廉恥,念你也是一番忠心且跟隨朕多年,朕恕你無罪,你起來吧,你年紀已大,上次跟朕告老,現在朕準了”忽必烈麵無表情,“臣謝恩”許衡額頭冒著冷汗站了起來。
忽必烈又望向階下,看著阿合馬“看來,你是沒辦法解決錢糧問題了是嗎”,“陛下,臣有辦法”這回,阿合馬又未回話,班列中站出一人,正是漢臣盧世榮,漢臣,忽必烈本能的以不信任的眼光看向他“好,你來說給朕聽”。
盧世榮渾然未覺,回道“請陛下廢止至元寶鈔,再行通元寶鈔,以1100回收至元寶鈔,再通告天下,所有交易俱以通元寶鈔結算,有膽敢私藏金銀者,一經查實,全家連坐;
官府有縱容的,路州以下,官民同罪,路州以上,嚴劾不貸,所有鹽、鐵、酒、醋、糧、絲麻之物,俱由官賣,民間有私下交易者,貨即沒收,人即正法,除江浙造船外,江西、湖廣、四川行省,賦稅在原宋之賦稅上再增加一成,如此,則征伐錢糧之事可解決矣”。
“嘶”朝堂之上一片小聲的倒抽涼氣的聲音,好嚴苛的暴政啊,這不是要把南方百姓逼死嗎,許多官員心裡這樣想到,“陛下,如此作恐怕會讓南方民亂四起啊”阿合馬聽到這個建議,也是驚呆了,連忙回複到,他終於找到了回話的機會,“嗯,這樣”忽必烈也有些猶豫起來,這個漢臣,辦法倒是不錯,可是萬一南方出現大規模變亂。
忽必烈正在沉吟,忽然,皇座屏風後閃出一人“臣妾覺得這個漢臣的建議不錯”一個女人的聲音,南必,忽必烈的第二個皇後。
蒙古人跟漢人的禮儀有所不同,蒙古女人的地位要遠高於漢人女子,當年乃馬真稱製便得到了大多數蒙古貴族的認可,朝堂議事時,皇後有話也可以站出來說,並無禁忌,這點與漢人有很大不同。
南必說完,忽必烈便道“好是好,就怕南方大亂”,“陛下,宋室這十幾年在南方早已是掃地為兵了,加上這兩年我朝也一直在南方征兵,這次再征,怕是又一次掃地為兵了;
要達成征兵數額,怕是連十四五歲的小男孩和衙門中人也要被征召,如此,即使變亂,也儘是些婦孺而已,況南人自來懦弱,少量漢軍加上簽軍,還有衙役,足可彈壓”南必信心滿滿的說道。
“陛下,不可啊,如此一來,南方必然血流成河,那時,如何跟江南百姓士紳說道,我朝滅宋乃是仁義之舉呢”安童連忙出列反對。
南必厭惡的看了一眼安童“丞相倒是很欣賞那些南人奴才啊,丞相身為蒙人,怕是忘了,我蒙人男子,皆以戰死沙場為榮,不似那些南人男子,寬袍大袖,專一好為些風月之詞,謂之文士風流,可有一絲男兒之氣,比我草原婦人尚有不如,如此孱弱之族,未曾屠滅已是仁義,何況,目前南方多年兵災已息,還有什麼對不起這些南人的呢”。
忽必烈極為欣賞的看向皇後“哈哈,皇後之言,甚合朕意,就按盧尚書所言行事,至於你”忽必烈指向安童“丞相年紀已大,完全不複當年血氣之勇啊,可惜可惜”,“臣請告老”安童氣呼呼的道,“準奏”。
退朝後,忽必烈又將阿合馬叫到偏殿,阿合馬依然跪著,忽必烈問道“平章,此次南方理算,可查出什麼貪汙公帑之事”,“陛下,有倒是有,不過據說那西夏人李恒已經密奏過了”阿合馬回道。
“嗯,張宏範,這些該死的漢人,居然用朝廷繳獲的庫存來犒賞將士,想收買軍心嗎,還是想再做李檀”忽必烈恨恨的道“當時就想處理此事,考慮到張宏範在滅宋之戰中也算得上勞苦功高,我怕引起物議,又怕軍心不穩,所以一直忍著沒做處理”。
“可是陛下,那張宏範跟太子和安童等勾結,以江南百姓迭遭戰禍,民間困頓,青壯十不餘一為由,暗裡抵製戰船建造,不儘力征召工匠民夫,又以錢糧不足為由,致使戰船遲遲不能按計劃建造,範大將軍也是無可奈何”阿合馬老老實實的稟報。
“這個漢奴,朕真該當初就把他處死,現在”忽必烈考慮了一下“著張宏範年事已高,特許其歸鄉養老,江浙行省一應事務,著交由範文虎、李恒處理即可”;
頓了頓,又自言自語道“朕可是仁義之君啊,這樣是不是有兔死狗烹之嫌呢”,然後又對阿合馬說道“念其多年忠勇為國,滅宋之戰厥功甚偉,賞其正三品同樞密使待遇,可以蔭封其子,另賞白銀萬兩,以為其歸家之資,嗯,好了,就這樣擬旨”,“陛下英明仁義,實乃萬古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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