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縣人民醫院,住院部,508號病房,5號床位。
此刻,李富貴的媳婦張秋萍就靜靜躺在5號病床上,她麵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乾裂,緊閉的雙眼好似將所有生機都隔絕在外。
病房裡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慘白的燈光毫無溫度地灑在病床上,更襯出這一室的壓抑與死寂。
那滴答作響的儀器聲,仿佛是時間在這絕望的空間裡沉重的腳步聲,一下一下,都敲在李富貴的心上。
李富貴坐在床邊,雙眼布滿血絲,直勾勾地盯著昏迷不醒的媳婦,心中滿是自責與悔恨。
他原以為,憑借自己重生歸來的先機,努力打拚賺錢,定能讓媳婦和女兒過上富足安穩、無憂無慮的生活。
那些美好的未來圖景,時常在他腦海中浮現,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歡聲笑語,溫馨美滿。
夏日的夜晚,他們在院子裡納涼,女兒在一旁嬉笑玩耍,媳婦溫柔地為他遞上一杯清茶,而他講述著一天的趣事,畫麵是那麼的和諧與幸福。
可現實卻如同一記重錘,將他的幻想擊得粉碎。
媳婦突如其來的腦溢血,好似一場噩夢,打破了他對未來生活所有的美好憧憬。
若是媳婦這次真的救不活了,他重生回來還有什麼意義?他滿心的抱負,拚命的努力,又有什麼價值?即便媳婦能夠幸運地被救活,可後遺症也如陰影般籠罩著他。
偏癱、全身癱瘓、失去語言能力……每一種可能都像一把利刃,刺痛著他的心。
一想到媳婦日後可能要在病痛的折磨下,每日都活得痛苦不堪,他的心就像被千萬根針紮著,實在是萬分不甘心。
他好不容易重生,命運為何還要如此捉弄他,讓媳婦患上腦溢血?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承受這一切痛苦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溫柔善良的媳婦。
此刻的他,雙手緊緊地握住媳婦的手,那雙手曾經是那麼溫暖有力,如今卻變得冰涼、毫無生氣。
他的眼淚不受控製地狂湧而下,大顆大顆地砸落在潔白的床單上,洇出一片片深色的淚痕。
“小夥子!”一個輕柔的女人聲音,突兀地在李富貴的身後響了起來。
李富貴慌亂地收起淚水,用衣袖胡亂地擦了擦臉,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麵容和善的中年婦女在跟他說話。
那中年婦女穿著樸素,臉上帶著歲月的痕跡,眼神裡滿是關切與同情。
“是啊,阿姨!”李富貴微微點頭,聲音沙啞,帶著哭腔,那聲音裡的悲痛仿佛能穿透空氣,讓人感同身受。
“你愛人得了什麼病?”中年婦女眼中滿是關切地問道,她微微前傾身體,似乎這樣能更貼近李富貴的悲傷,給予他一些安慰。
“腦溢血!”李富貴艱難地吐出這三個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帶著無儘的苦澀與絕望。
“啊?”中年婦女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腦溢血?”她一臉詫異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張秋萍,連連搖頭,“這麼年輕,居然得了腦溢血,真是太可惜了!”她的語氣裡滿是惋惜,仿佛在為這突如其來的厄運而感歎命運的無常。
李富貴沒有回應,隻是又低下頭,緊緊地盯著媳婦,仿佛這樣就能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讓她快點好起來。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祈求與渴望,希望上天能聽到他內心的呼喊,憐憫他的愛人。
“去年,我家隔壁的一個鄰居,也得了腦溢血!”中年婦女微微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幾分感慨,“沒有救過來!這病來得凶,特彆難治!”她緩緩訴說著,回憶起那段悲傷的往事,臉上也浮現出一絲沉痛的神情。
李富貴聞言,心中像被一塊巨石壓著,更加難受了。
他心裡清楚,腦溢血的病死率實在是太高了。
即便是到了後世,醫療水平得到了極大的提升,腦溢血依然是一種病死率很高的疾病。
更何況現在,醫療條件遠遠不如後世,所以他明白,媳婦能夠活下來的幾率微乎其微。
不過,隻要還有一絲希望,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絕不會放棄,他要拚儘全力留住媳婦。
他在心中暗暗發誓,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讓媳婦好起來。
他又陪了媳婦一會兒,看著媳婦的情況一直還算穩定,便決定先去醫院的門口一趟,將他的驢車給安置一下。
他來的時候,一心隻想著趕緊把媳婦送到急診室,心急如焚之下,直接將媳婦從驢車上抱下來,就把驢車丟在那兒沒管了。
也不知道那頭平日裡溫順聽話的毛驢有沒有到處亂跑,要是跑丟了,可就麻煩了。
那毛驢可是他重要的夥伴,陪著他走過了許多艱難的日子,如今媳婦病倒,它也是他為數不多的依靠之一。
他緩緩站了起來,神色有些疲憊,對剛才跟他說話的中年婦女說道“阿姨,我有事出去一會兒,您幫我看一下我愛人,如果她有什麼情況,麻煩您幫我叫護士過來看一看!”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眼神裡滿是對媳婦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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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你去吧!”中年婦女爽快地點頭答應,她也是來醫院陪護家人的,能理解李富貴的心情。
她看著李富貴離去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心中默默祈禱著張秋萍能平安無事。
“秋萍!”李富貴俯下身,在媳婦的耳邊輕聲說道,“我離開一會兒,很快就會回來陪你!”他不清楚昏迷中的媳婦能不能聽到他的話,但他還是想跟媳婦說一聲,仿佛這樣就能讓媳婦安心一些。
他的聲音輕柔而溫暖,帶著無儘的眷戀與不舍。
說完,他戀戀不舍地鬆開媳婦的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病房,來到了醫院的門口。
他遠遠地就看到他的驢車還在原來的位置上停著,那頭毛驢正安靜地站在一旁,時不時甩動一下尾巴,像是在等待主人歸來。
那毛驢看到李富貴,輕輕地嘶鳴了一聲,仿佛在訴說著等待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