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收購田地的事很快就滿城皆知,很多百姓還沒等祝長安和劉知州上門,就自覺的主動找上衙門,要將家裡的地賣出去。
張大貴起先並不慌,他想著自己家的十八畝地在薑州也算大的了,以為祝長安他們遲早得上門來求他賣地,而他隻要再拖一拖,八百兩銀子就能輕輕鬆鬆到手。
到時候他就能一朝翻身了!
可等了一段時間,見祝長安他們仍舊沒有上門找他的意思,張大貴有點慌了。
他住的那條街上有一個周寡婦,前些年她丈夫在戰亂中死了,她一個人帶著孩子過得甚是貧苦。她一介婦人柔弱婦人種不了田,也沒做生意的本錢,就隻能做點針線活拿出去賣,勉強能維持她和孩子的溫飽。
周寡婦這些年過得不好,才三十出頭的年紀,臉上卻早已遍布風霜的痕跡。
張大貴沒娶媳婦,這些年一直對周寡婦有點不乾淨的心思。周寡婦雖然年老珠黃,可年輕時也是如花美眷,現在隻是滄桑了些,眉目間還是能窺見些許從前的風情。
他幾次明裡暗裡地同周寡婦提起過那事,周寡婦都裝聽不懂糊弄過去了。張大貴隻當是小婦人怕羞,便趁著夜深鑽過周寡婦院子,直接被周寡婦拿著掃把打了出來。
張大貴覺得周寡婦就是嫌棄他沒錢,還想著等八百兩銀子到手,就把周寡婦騙來好好玩一玩,玩膩了再轉手把她賣給人牙子,自己去尋更年輕漂亮小娘子娶回家。
可他忘了周寡婦家也有地。
這邊張大貴還沒等到祝長安上門求著他賣地,周寡婦那邊就已經收了錢賣了地,帶著兒子搬出了那條破爛肮臟的小巷子。
周寡婦搬走的前兩日,張大貴眼看著周寡婦又是置新衣,又是交了束修把孩子送去學堂,還在家裡連著兩日燉了肉湯。
肉湯的香味飄進了張大貴的院子,香得張大貴直流口水!
周寡婦搬走沒幾日,張大貴在街上閒逛的時候看見周寡婦竟然盤了個鋪子開始賣繡品了,整個人容光煥發,哪還有半點從前在破巷子裡時的憔悴?
不隻是周寡婦,他住的那條破巷子裡但凡家裡有地的都收了錢搬走了,就連他最往日最看不起的窮酸書生都發達了!
這破巷子雖然破,但住的人多,平日裡還算熱鬨。如今街坊鄰裡一個接一個的搬走,往常鬨哄哄的巷子一下子冷清了下來。
這下張大貴是徹底坐不住了。
尤其是他在街上聽說祝長安他們地已經收購得差不多,後麵不準備再收地了,張大貴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祝長安是真不收張家的地了!
張大貴回去愁得一晚上沒合眼,第二日天剛亮就急急忙忙去了衙門。
三百六就三百六吧,總比一分錢沒有就這麼窮下去的好!
祝長安一到劉知州那就見到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張大貴。
“知州老爺,你們都收了那麼多地了,我這十八畝地怎麼就不能收了?!”張大貴早已沒有了先前的倨傲神色,扯著劉知州衣角哭得滿臉鼻涕“我不要八百兩了,我就要三百六十兩!求求您就收了我的地吧!”
劉知州一把扯回被張大貴攥住的衣角,冷哼一聲“當初好聲好氣地讓你賣地你不肯,獅子大張口要八百兩!你都說了你不賣,我們自然不會強迫你,你現在又跑來撒潑打滾做什麼?!”
“我賣我賣!我當時就是鬼迷了心竅,那地我又不會種,怎麼會不肯賣?”張大貴當了幾十年的潑皮,老早就不要臉了,這時想讓朝廷收下他的地,自然是極儘卑微。
見劉知州不為所動,張大貴立馬朝著劉知州磕頭,額頭撞得梆梆響。
“起來起來!像什麼樣子!”劉知州往旁邊撤了一步,避開了張大貴磕的頭“我們該收的地已經收完了,現在不收地了,你走吧!”
“慢著!”祝長安適時走了進來,問張大貴“你真要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