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尚未散儘時,八道人影已掠過重建中的門樓。
青霜劍俠反手將佩劍彆在身後,玄鐵劍鞘與腰間酒葫蘆相撞,驚起枝頭兩隻寒鴉。
"這地圖吸飽了霞光,倒似活過來一般。"淩霜兒並指拂過羊皮卷,指尖掠過蓮花圖騰時,袖中青玉劍穗忽然震顫。
龍淵眼疾手快按住她手腕,昨夜賬冊灼出的紅痕正與地圖脈絡重合。
靈隱禪師忽然駐足,枯枝在他腳下發出清脆裂響。
老僧撚著佛珠望向東南"老衲曾在《伽藍誌異》中見過此等秘紋,當年摩雲禪師便是循著相似圖紋"
話音未落,林間驟然卷起怪風。
玄風長老廣袖翻飛間,三枚銅錢已釘入古柏樹乾。
眾人凝神看去,銅錢落處竟滲出暗紅汁液,順著龜甲紋路蜿蜒成蓮花輪廓。
"是了!"青霜劍俠拍開酒封灌了一口,琥珀色酒液順著胡須滴落,"昨夜星墜西北,今日血柏現蹤,這地圖怕是要引我們去會會那位"故人"。"他意有所指地瞥向龍淵腰間,那裡藏著半卷染血的賬冊。
日頭西斜時分,眾人站在兩座峭壁夾峙的峽穀前。
腐葉堆裡斜插著半截石碑,"忘川渡"三個篆字被苔蘚啃噬得麵目模糊。
淩霜兒正要拔劍削去青苔,靈風道士忽然按住她肩頭"且慢!"
羅盤在他掌心瘋狂旋轉,青銅指針竟滲出點點朱砂。
玄風長老屈指彈在鏡片裂紋處,原本四分五裂的鏡麵突然映出漫天星鬥——本該在子夜出現的紫微垣,此刻正在黃昏的天幕上詭異地閃爍。
"閉氣!"龍淵暴喝一聲扯下外袍,兜頭罩住淩霜兒。
濃霧來得毫無征兆,轉瞬便將眾人吞沒。
霧氣中漂浮著細碎磷火,仔細看去竟是成千上萬隻螢火蟲,每隻蟲腹都生著人臉紋路。
青霜劍俠長劍出鞘帶起龍吟,劍氣絞碎一片蟲雲。
腥臭汁液濺在石壁上,腐蝕出蜂窩般的孔洞。"跟著螢火走!"靈隱禪師突然開口,手中念珠迸發金光,在霧中辟出三尺清明,"老衲聞到地藏蓮的香氣了。"
暗綠藤蔓在眾人頭頂織成密網,越往裡走,腐殖土中滲出的血水就越發黏稠。
淩霜兒劍柄上的蓮花紋路突然綻放青光,照見前方三丈處——上百具骷髏以跪拜姿勢圍成圓圈,中央石台供奉的正是他們在找的另半張羊皮地圖。
"退後!"玄風長老甩出七枚銅錢釘住七個方位,銅錢落處的地麵突然塌陷。
龍淵隻覺腳下一空,整個人已墜入冰冷暗河。
等他抓著藤蔓爬回岸邊,發現眾人正站在巨大的蛛網迷宮中央。
"哢嚓"一聲,靈風道士踩碎了半截腿骨。
霎時間,無數複眼在樹冠間次第亮起。
拳頭大小的鬼麵蛛潮水般湧來,獠牙開合間噴出紫黑毒霧。
"結陣!"青霜劍俠將酒葫蘆拋給龍淵,劍光如銀河倒卷。
淩霜兒腳踏七星方位,青玉劍穗化作七朵蓮焰,將撲向靈隱禪師的毒蛛燒成焦炭。
靈風道士咬破指尖在桃木劍上畫符,雷光過處蛛屍如雨墜落。
玄風長老卻退到陣眼中央,摘下一片血柏葉含在唇間。
淒厲的哨音破空而起,音波震得蛛群東倒西歪。
正要噴吐毒液的蛛王突然抽搐著翻倒,八條鋼矛般的節肢瘋狂抓撓自己腹部。
"這是滇南的驅蠱調?"靈隱禪師詫異轉頭,袈裟卻被蛛絲黏在古藤上。
老僧旋身震碎袈裟時,一節帶刺的毒藤在他腳踝留下血痕。
他不動聲色地撚動佛珠,將染血的僧鞋往枯葉堆裡藏了藏。
龍淵突然悶哼一聲,懷中賬冊燙得驚人。
地圖上的蓮花圖騰浮空而起,化作光橋架在暗河之上。
對岸石壁轟然洞開,露出鑲滿夜明珠的甬道。
淩霜兒正要邁步,卻見青霜劍俠的劍尖挑著一隻青銅羅盤——正是本該在三輛馬車上的那個。
"看來我們的車夫朋友,給這場遊戲添了新籌碼。"玄風長老擦去鏡片上的血漬,鏡中倒影突然變成眾人進穀前的模樣。
龍淵盯著鏡中某個細節瞳孔驟縮,那是鄰家阿婆臨彆時塞給他的平安符,此刻正在鏡中燃燒。
青霜劍俠的劍尖在青銅羅盤上輕輕一挑,鏽跡斑斑的指針突然指向甬道深處。
淩霜兒正要邁步,腳下青磚突然翻轉,龍淵攬住她腰身急退三步。
碎石墜入暗河的悶響在甬道裡層層蕩開,驚起岩壁上倒掛的蝙蝠群。
"且看老道手段。"靈風道士咬破舌尖噴出精血,桃木劍上的符咒泛起青光。
劍鋒劃過之處,夜明珠接連亮起,照見甬道兩側密密麻麻的懸棺。
棺木縫隙滲出暗綠藤蔓,葉片上的人麵紋路與方才的毒蛛如出一轍。
靈隱禪師忽然踉蹌扶住石壁,月白僧襪浸出點點墨痕。
方才被毒藤劃破的傷口裡,蛛絲正順著血脈往上遊走。"不妨事。"老僧推開龍淵攙扶的手,佛珠在掌心碾出細碎金芒,"老衲當年在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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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戛然而止。
玄風長老突然甩出五枚銅錢釘住東南角懸棺,銅錢入木三寸竟發出金石之音。
眾人凝神看去,棺蓋上赫然刻著與羊皮地圖相同的蓮花圖騰。
淩霜兒袖中青玉劍穗突然飛射而出,劍穗上的七寶瓔珞與圖騰紋路嚴絲合縫。
"退!"龍淵暴喝聲起時,懸棺已轟然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