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滿倉你怎麼不去死？你慣著這幾個丫頭不孝順我這個親娘，早晚要遭報應的！”田大妞惡狠狠地咒罵著。
“娶你還不是我的報應嗎？老天爺，快點兒打雷劈死我！連帶這個攪家精一塊兒劈了吧！”方滿倉又氣又恨，精神都要崩潰了！
他衝過去拉著田氏出了屋，站在院子裡大太陽底下仰著臉望天，發瘋似的大喊著“打雷呀！快劈死我呀！”好似在等著旱天雷劈他們。
田氏開始哭鬨，又罵又喊的，街坊鄰居來了一堆人看熱鬨。
“不活了，咱倆一塊兒跳河去，淹死了孩子們還能清淨過日子！”方滿倉像是發瘋了！
老方家離河近，出了門口不遠就是，兩人拉拉扯扯沒人管，誰也不相信他們能在彆人在眼皮子底下跳河。
方滿倉真不是像開玩笑，他一時氣急，真想拉著老婆子一起死掉算了，在田氏掙紮間，兩人還是來到河邊，他拽著田氏就跳下去了！
大家還以為他是嚇唬田氏，沒想到他真跳！
田氏嚇得在水裡撲騰呼救，方滿倉則不吭聲，任自己在水裡沉浮，還死死拉著老婆子不撒手，一定要她跟自己一起死。
田氏會不會遊泳大家不知道，畢竟是外村來的媳婦。方滿倉不會遊泳是肯定的，他身子弱，他叔伯們從不讓他下水。
會水的幾個小夥子忙跳下去，把已經暈過去的老夫妻倆救了上來，在河邊地上躺著，按壓腹部搶救。
田氏先醒了過來，驚恐地看著躺在地上臉色發白的方滿倉，爬起來就往家跑。
“她這是害怕了，讓這麼老實的滿倉都想死了，這女人也真是……”
“一起過了快三十年，她怎麼一點都不心疼自己丈夫孩子？老田家怎麼教的她？”
“以後老田家的閨女，就是打光棍也彆娶！”
方滿倉過了一會兒也緩過來了，這時候村支書聽到信兒趕緊跑來“滿倉，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呢？你還有這麼些孩子呢，他們個個都是好的。”
“滿屯大哥，這日子我過夠了……”說著他嗚嗚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不過就不過吧，我給你們開介紹信離婚吧！”這回他不想攔阻了。
田氏拿了自己的衣服和家裡僅剩的五十塊錢，匆匆跑回娘家去了。上回因為田小禾的事兒沒成，她在娘家落下埋怨，她二堂哥一直沒給她好臉色。
這回她是怕了方滿倉，他那怨恨和生無可戀的眼神，讓她從骨頭縫裡往外冒涼氣。
方小麗被嚇得一直哭，哥哥不在家，主心骨大姐又出了遠門，現在爸媽因為她吵架跳河，萬一真出事了她該怎麼活？
“爸，不要因為我跟媽吵架，我什麼都能乾，你千萬彆死啊！”
“小麗，不乾你的事。爸不能再讓你們姐妹受委屈了。咳咳咳！”
方家幾個孩子聽到信兒趕緊回家，看父親沒事兒，都放下心來。媽回娘家了，他們也不打算去接，讓她在娘家感受幾天當牛做馬的好日子吧。
田家那邊聽說方滿倉竟然拉著田氏跳河，立即把家裡幾房的兒子都叫上，準備打到方家去，要麼給錢，要麼給東西，總之不能這麼算了！
老田家呼啦啦來了十幾個人到老方家，正好他們家除了方雲麗兩口子外，彆的人都回來了。
方屯老方家是人最多的，本家的一看有外人要欺負自己的族人，拎著棍棒扁擔，呼啦一下子跑過來二三十個。
“咋的，你們家閨女氣得彆人都不想活了，還想過來找事兒啊？”
“還敢找事兒，我看是找打吧！當我們老方家人好欺負嗎？”
“我說田大順，這些年你們怎麼欺負滿倉一家的，我們都看在眼裡，現在滿倉不想跟她過了，叫倆人乾脆離婚吧！”
“我妹子給他生了五個孩子，這三十來年受苦受累，憑什麼你們說離婚就離婚？”
“那你還想咋滴？”
“賠償我妹子每年給三百斤糧食，外加三百塊錢。他們一起過了三十年，一年十塊，我沒多要。”
“來，把我這條命給你，你拿去！”方滿倉剛緩過來，一聽這話又是一肚子氣，朝著田大順就撞過去，一腦袋頂在他胸口上。
田大順沒咋樣，他自己卻撞了個滿臉鼻血。方屯的小年輕沉不住氣，看滿倉叔一臉血，一下子就炸了，衝上去對著老田家人就是一頓打。
老田家人也不含糊，動手招呼起來，兩邊棍棒扁擔亂飛，老田家終因寡不敵眾，被打得抱頭鼠竄了。
老田家人被打了當然不甘心，跑回村去叫自己的本家，結果大家都以各種借口不肯出頭，最後不了了之。看來田家大部分人還是懂得是非對錯的。
兩個村的支書叫來兩家協商，最後他們都同意離婚，方滿倉給田氏一百塊錢補償。方有餘每年給田氏一百五十斤粗糧，五十斤細糧。等她爬不動時兒子接過去給她養老。
這一百塊錢，田氏已經從家裡拿走了五十多，就算五十，兩個閨女給湊了另外的五十塊錢，把她的衣服被子都給她拿去了老田家。
方滿倉讓兒子把家裡換了鎖，把家裡所剩不多的糧食都拿去磨了麵，囑咐閨女放心做吃的，家裡不會過不下去。
他開始編各種簸箕、柳條筐，這些東西在大集上可以換點錢或者東西。家裡就剩小麗一個閨女了，長這麼大都是穿姐姐的舊衣服，該給她買一件新的了。
“爸，這是思沫嫂子給我的。”她手裡拿著二十塊錢。
“這怎麼行，你在肖家連吃帶住的，照顧自己姐姐，咋能要錢？”
“我不想要的，大姐也沒用我照顧，我就幫著做做飯，陪孩子們玩兒，思沫嫂子還教了我認字和算數。這個錢她說是給的定金…”
“啥定金啊？”
“華奶奶需要些草藥，她們帶我去山上采摘，以後我也可以摘好晾曬，她會收的，或者是乾蘑菇、木耳，她也收。”
“丫頭啊，人家那是教你本事呢，這錢咱可不敢要，明天你去送回去！”
方滿倉帶上幾個自己用高粱杆編的大小不同的笸籮和蓋簾子，領著方小麗去了老肖家。兩個村隔得不遠，走路也就半個多小時，他們到的時候肖家正在做中午飯。
“親家來了，快坐。你難得過來，正好一起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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