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輕穆朝睡下的時俞瞥來一眼,眉頭微皺,又看了看殷文舟和裴言積二人,見他二人尚在夜色中繼續,便也咬了咬牙,再度取出些青雲柳靈炭來丟進丹爐內,並不打算休息。
他們三人皆是築基期修士,靈力神識自遠比其他煉氣期修士要深厚得多,又有外物火種相助,此刻還尚未到達極限。
秦輕穆自負天才之名,又在大名鼎鼎的師衍學院進修十年,此次回來,是衝著魁首之位來的,第一關失利是她大意,不曾想出內中關竅,但往後的幾關,她絕不願再屈居人後。
隻不過……她能在三十歲之齡步入築基,也是因為數月前在一處秘境裡得了些機緣,受前人傳承,靈氣生生灌注體內,才叫她從剛入煉氣九層不久,直接以人道築基步入築基期,一躍成為學院中最早踏入築基修士的學生之一。
雖然回去後師長將她狠狠罵了一通,說她本有希望以地道築基。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秦輕穆雙眸一凝,再度雙手結印,以神識探知著爐內種種細微的變化。
……
一夜過去,沉寂了整晚的廣場再度熱鬨起來。
第二關統共三日時間,如今已經到了第二日,氣氛越發緊張。那些睡了一晚的煉丹師們趕緊爬起,掃視周圍的對手,緊鑼密鼓地繼續開始著昨日未完成的工作,對於自己睡了這麼久,後知後覺還有些隱約的後悔和懊惱。
留影石鏡緩緩掃過眾人,在掃到時俞身影時,在她身上多停頓了片刻。
隻見場上煉丹師們早已陸陸續續爬起來,熱火朝天繼續試著丹方了,她還裹著被子睡得正香。
宋會長等人不由嘀咕。
“怎麼還在睡?”
“恐怕是陣法隔絕了聲音,聽不到動靜,小俞兒睡得沉了些。”
季大師和藹地看著時俞的身影,擺擺手道“孩子累了,多睡會也不打緊。”
直到日上三竿時,時俞還沒醒來,季大師臉上笑也掛不住了“這……是不是得請監視官上前喊一喊?”
觀眾席上,眾人也討論開了,望著時俞,擔憂著急的有之,幸災樂禍的也有之。
這些關於她的討論和猜測,時俞並不知曉,正午時分,她才悠悠睜開了眼,坐起身來。緊挨著她睡的小七也撲棱翅膀,睜開迷迷糊糊的小眼睛。
昨日她神識耗儘,實在累得很了。
煉氣期需以睡眠給養精神,睡覺回複神識要比打坐調息來得快,是以她一直睡到現在,神識全然恢複過來了才醒。
不過,昨日已將靈植配比推斷了個七七八八,煉製方向和手法也已了然於胸,今天隻需再細致調整,找出最為合適的融合點就行。
她舉手示意,請監視官再取幾副靈植過來。
待靈植送上之後,時俞朝小七看去一眼,小七當即抖擻翅膀,飛至丹爐前,口吐七彩琉璃火至爐腔內。
時俞凝望爐火,心神逐漸沉寂下來。許久,她輕吐一口濁氣,手腕翻轉,攝來一株七星風迎草,精準無比地在溫爐完畢的刹那,將之投入其中。
火舌舔動下,草葉開始變得乾枯,散發出淡淡的青色光芒,丹爐內跟著傳來一陣嗤嗤的聲音,仿佛有風在呼嘯。看到風屬性靈氣開始活躍的征兆,時俞不敢大意,繼續調整火候,讓火焰與凝練出的藥液保持一個平衡點。而後等待著最佳的時機,迅速將其他兩種次主藥投入其中。
神識籠罩著丹爐,互有排斥或親近的藥液在細微融合間所產生的微妙變化,都會通過密如羅網細不透風的神識反饋到時俞的腦海之中,她在這其中冷靜地感知、尋找著最契合的那個點。
一直以來,《煆魂術》的修煉都不曾停止過,她也從中得到了莫大好處。
有遠超同階修士的神識支撐,對尋常煉氣期煉丹師而言難以為繼的探尋,在時俞這裡,卻順利進行了下去。
她不屑於相似、相近這類詞,便是感知到、捕捉到一個難得的平衡點,也迅速被她拋棄,毫不留戀。否則,昨天她就可以完成摸索環節,直接開始煉製靜神丹了。
昨日探尋來的粗略丹方,精確度足有八九分,足夠她煉製出至少中品靜神丹來。
但對尋常人而言已十分滿足的答案,對時俞來說,隻是一個尚未精修的草稿,一個未經雕琢的石胚。
她要的是一個精確無比、不存在絲毫偏差的答案。
所以她要將草稿細化,將石胚雕刻琢磨。
這是一個非常考驗煉丹師的環節,需要精準而敏捷地掌控著每一個細節,且要有充分的耐心。
時俞並不缺乏這樣的耐心,她全神貫注地與爐腔內的藥液團進行著溝通和交流,引導它們向著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渾不在意周圍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