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時,弄雲仙子並兩名黑衣護衛一同送時俞出去。
何遲瓊、蘇洛遙等人尚不敢輕易離去,仍舊等在此處,直到聽到旁邊傳來低語“時姑娘出來了”,連忙抬頭去看,就見兩人一前一後,緩聲細語地說著話,瞧著竟頗為親近熟稔,不由麵麵相覷。
走至遊舫護欄前,時俞便要告退“晚輩告辭,願姑姑修行順遂,萬事順意。”
姑、姑姑?聽著時俞口中稱謂,小船上年輕人們皆是大為吃驚,附近看熱鬨不肯離去的人更是炸開了鍋。
年輕人們從何遲瓊這兒知曉弄雲仙子自中洲而來後,旁邊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或是熱心腸、或是幸災樂禍之人,你一言我一語,又科普了番弄雲仙子的前聞軼事,更對她在執雨城中的地位有了清晰認識。
她為音修,一手琴曲出神入化。可以琴音退敵,聽聞盛時,就算金丹大能到她跟前,都要避開三分鋒芒;又能以琴音淨澄心境、助益修為,每日都有無數修士奉上寶物靈石,希冀有幸聽上一曲,奈何仙子性子孤傲清冷,不輕易與人交流,更不會隨意獻藝。
聽說,就算是執雨城城主都要對她禮讓三分,由此可見一般。
小船上,幾人低聲談論開來。
“時姑娘竟同弄雲仙子有這番關係在。”
“我原以為時姑娘是位尋常散修,現下看來,恐也是出身不俗、底蘊深厚。”
蘇洛遙聽著這些言語,仍是嘴硬,低嗤一聲“慣會攀親帶故的……”
何遲瓊聽了她的話,略略皺眉,眼眸中染上不悅。
旁邊何玲玲口直心快,可不管他人聽了如何作想,直接嗆聲道“也不知蘇姐姐這‘慣來’二字是從哪裡來的,還有這‘攀親帶故’之言,聽著倒有些酸意,也是,蘇姐姐就是想攀也攀不上呢。”
何遲瓊無奈提醒一聲“玲玲。”
又看向蘇洛遙,淡淡道“玲玲年少,口無遮攔,莫要與她一般見識。”
“……怎會。”蘇洛遙看著這牙尖嘴利的小姑娘,既討厭、又要念及何遲瓊的麵子,隻能乾笑一聲,氣得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何玲玲最是不喜歡她這副明明討厭自己、卻還要故作親切包容的模樣,暗自翻個白眼,側身仰頭看著高高的遊舫。
隻見時俞告辭後,弄雲仙子覆麵的白紗輕輕擺動“且慢。”
時俞停住打算離開的腳步,疑惑看去。
一陣微風拂過,船尾懸著的兩串風鈴隨風搖曳,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穿透了河道上的喧囂,引得眾人側目。
弄雲仙子立於船頭,她的麵容難以辨識,隻能看到她眉目如畫、肌膚如雪,頭上簪著一支蓮花形狀的發簪,姿態優雅,氣質清冷。
她緩緩走到遊舫中央,坐在一張軟榻上,將古琴放在膝上,旋即輕輕撥動琴弦,發出一聲清脆的音符“聽一曲再走罷。”
這一聲落罷,瞬間一片喧嘩。
弄雲仙子微笑著,不等時俞回應道謝,俯首垂眸,以指尖輕撫琴弦。
時俞沒想到弄雲仙子竟然會主動邀請她聽琴,想來還是沾了二師兄的光。見她指節已撥起琴弦,便不再出聲,順從地站在旁邊,靜靜等待她的琴音。
“……”
琴音響起,宛如山泉流水,清澈純淨。
音符穿透時俞的耳朵,徑直抵達心靈深處,讓她幾乎是瞬間便陶醉其中。清越的琴音既如泉水潺潺,又如風吹竹、雨打花、鳥啼林,漸響漸明,仿佛是萬物自然之聲,承載著歲月的沉澱和世間的喧囂。
伴隨著琴音,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澄明清新的氣息,仿佛一片祥和與寧靜的世界展現在了她眼前。除了琴音外,其他的一切聲音都似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