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搬運安置的工作進行得熱火朝天，對於這批平均年齡在24歲左右，正處於剛好幼稚年紀的龍牙隊員們來說，集體搬運就跟小學生年級大掃除一樣好玩。
三三兩兩組成一隊，成群紮作一堆，相互之間默契分工，同時又暗自較勁，想要把自己這邊的速度再提快一點。你扛十個彈藥箱，我直接拖一車醫用部件。你拉一門重型榴彈炮，我直接抱兩台高射炮。
甚至有人嫌車慢，直接扛著車跑。相互之間吵吵鬨鬨，有說有笑，就好像一群勤勞的小螞蟻。
而在這一派熱鬨的景象旁，還有一個孤單的身影，離人群遠遠的，獨自前往一處空置的角落，搬運那些容易被大家忽視的物資。
絕大多數人熱衷的是重型武器，槍支彈藥，醫療器械，工程裝備。而一些種類繁雜，數量又多的小物件，像槍械專用擦拭布，單兵自熱飯，野外用帳篷帆布，大型照明燈之類的就暫時無人問津了。至少在前麵這些物資處理完之前。
大空搬著幾箱作戰口糧，想要放到這一間倉庫角落的架子上，但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堆得有點太高了，貨架頂到底的空間塞不下，不方便安置，如果一隻手端著，另一隻手拿，則會重心不穩，容易掉下來。正準備先放到地上的時候，另外的一雙手突然伸過來接走了他一半的貨物。
“啊！”大空先是一驚，渾身一顫，但很快冷靜了下來，語氣誠懇地說道，“謝謝隊長。”
雖然被眼前的箱子擋住了臉，但大空還是瞬間想到了洛明楓。能靠近自己如此之近，還不被自己察覺，並且現在還有空的，也就隻有洛隊長和周隊長了。但如果是周隊長的話，肯定會先想法子給自己開個玩笑，等到東西快掉的時候才出手。
“嗯。”洛明楓隻是輕答一聲，接著幫忙搬運，沒有過多言語。
兩人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快把這堆雜物處理好了。
“怎麼不和大家一起行動啊？”洛明楓突然問道。
“我……隊長，你忘了，我比較喜歡安靜。”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雖然這笑容很假，但是洛明楓並沒有揭穿。
自己一早就注意到了，剛才明明有好幾位隊員熱情邀請，但大空微笑著禮貌拒絕了，然後自己一個人低著頭來到這個角落。
大空的心裡多半還滿是糾結，糾結到這種地步，好不容易和隊友們處理好的關係，到了異世界又被自己割開了。果然，這數年的心結沒那麼容易解啊。
“這麼晚才來，應該是上一個任務耽誤了吧。”洛明楓仿佛岔開話題，一邊擺放，一邊笑著說，“我記得，那個任務好像是調查九星的作惡分子吧。完成得怎麼樣？該不會被龍爪二十六隊的人搶了吧？”
“沒有，我已經順利完成了。這夥作惡分子主要在滇地的春城周邊作亂，表麵上是襲擊摧毀長蟲山的長蟲道人遺址，實際目的是想要掠奪滇池的無垠之源。”聽隊長聊到了任務，大空也一邊做著手上的事，一邊彙報起來，“當地的太玄司分局給我了很大的幫助，不僅有情報，資金，還派了兩名特級探員，一個叫許權，個子高，看著冷靜，但很愛開玩笑，一個叫張羽，表麵很凶，實際很溫柔。”
既然是特級探員，那麼就說明這兩位至少也是煉氣師，而且在神秘側還算個小高手。
大空仿佛忘了來到異界的緊張，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也是在這之中，洛明楓看到了他真正的情感，估計隻有在自己和他哥麵前才會像這樣展示出來。
“因為那些作惡分子當中還有妖族和魔族，所以還把斬妖司和驅魔司的人也牽扯了進來，如果再來個緝魂司，那就好玩了，相當於把中樞檢察院底下的四個執行部門都集齊了。”說到有意思的地方，大空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洛明楓看著他的臉，問道，“那你……用的本名嗎？”
氣氛瞬間沉寂下來。
“……沒有，我還是用的‘萬贖’這個代號。”他的頭又低了下去。
唉，萬贖，萬贖，萬望贖罪。縱使自己心中有再大的恨，也不會衝著眼前這個想要贖罪的人。
猶豫了好久，大空仿佛鼓足了勇氣，說道，“隊長，異世界的事，你不應該讓我知道。”
“發現異界，茲事體大，我……一個東瀛人，真的不該讓我也參與進來。”
深呼吸了一口氣，語氣堅定，“所以，我申請調離龍牙一隊，並自願接受記憶清理。”
看著他那堅定的眼神，洛明楓很生氣，很憤怒，十分想要給他臉來上一記三天不會消腫的巴掌，但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冷靜地盯著他的眼，盯到他受不了那審視的視線，自己將頭低下。
“你來我手下多久了？”又是一道看似無關的詢問。
猶豫，也可能是思考了好一會兒後，才說，“好像6，7年了吧？”
“對，從你哥把你送到我班上開始算，已經六年又七個月了，那個時候你才17歲。自那以後，你再也沒有回過家，就算是和親人相聚，也是你哥他們飛過來。”洛明楓的聲音逐漸變大，就好像回到了之前作為教官的狀態，“還記得你第一天到我班上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情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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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頭低得更下去了，給人的感覺就快要彎腰了。
“那天的你，就和現在的你一樣，低著個頭，臭著個臉，讓人氣不打一處來！那次下課後，周千博他們把你拉到個就和現在一樣的角落，圍著打！”
洛明楓的聲音大得就跟吼一樣。
“我根本沒有出麵，也根本沒有想管的意思。隻記得當時的你咬著牙，捏著拳，抱著腦袋就是沒有還手。你還記得你當時說了什麼嗎？”洛明楓的嗓門太大，甚至遠處的人都注意到了這邊。
“你在他們打累的時候，站起來吼了一句，‘你們儘管打，儘管出氣，我絕不還手！隻希望你們能留我一口氣，讓我能夠贖罪！’我當時笑了，你真是傻的可愛，強的可憐。”
洛明楓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語氣也開始溫柔了下來。
“你成功震驚了當場的所有人，也讓大家改觀。從那以後，周千博他們就把你當成自己人看待，就算是後來有其他班的人來找你的茬，他們都會替你出麵。再後來，你成功用你的行動贏得了同期所有班的認可。”洛明楓伸手撐起他的頭，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直到讓他重新直起腰杆，“還記得那天你第一次被打了後，我把你叫到辦公室談話。我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對你的稱呼是什麼？還記得嗎？”
這個問題仿佛一把鑰匙，打開了大空淚水的閘門，“我……我記得，是，是‘同誌’”
“對，君子論跡不論心，不管你的所作所為是你哥的意願，還是你自己的主張，你都成功用行動贏得了我，贏得了同期所有人的認可。”
將心中的憤怒全部發泄出來後，洛明楓又換上了平日那副語氣，“所以，我不奢求你能夠馬上敞開心扉，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但，我希望你能夠像之前六年又七個月一樣，一步一步用你的行動贖罪，好嗎？——同誌！”
“是！隊長！”大空用更加堅定的眼神和語氣回應這份期待。
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後遇到這種情況，可先彆想著退縮了。你的實力我可清楚的很，怎麼可能把你這麼一個助力放跑？相信我，很多時候，你更可靠。”
大空笑了，深呼吸，然後迎著周千博的目光慢慢向著大家的方向走過去。
看著他的背影，洛明楓歎了口氣，這樣的對話在此前發生過，不止一次。效果也有，但持續時間最長也就三四個月，希望這次不一樣的異界談話，可以讓他堅持到解開自己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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