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正是適合遠行的日子，夾雜著絲絲寒意的微風吹拂著飛鳥的翅膀，似乎是在告彆，又仿佛是在助其飛向更加溫暖的遠方。
而萊爾，選擇在這一天返回王都。
剛與異界人談好的第二天就走，並不是王都有什麼重要的事務需要處理，而是因為個人原因——比較從心。
雖然已經確立了合作關係，但隻是口頭上確定的，契約都還沒來得及簽一份，要等下次派遣使團進行更細節的合作交流後才會簽署。所以萊爾也是怕這些異界人前腳拋出合作的橄欖枝麻痹自己，後腳就突然發力打自己個措手不及，畢竟誰也不能用第一次的交流印象來決定以後的發展。
所以目光長遠的凱雷米亞新任國王選擇即刻返回王都，哪怕昨天熬夜玩了一晚上相機。
霜葉城外，五萬亡靈部隊已整合完畢。那奢華的營地也早早被收起，清掃乾淨，隻留下滿地被壓彎了腰的倔強小草，作為曾經被駐紮過的證明。
萊爾登上自己的馬車，透過車窗看向車旁的古蘭斯特。
這位霜葉城城主隻帶了幾個人來送彆自己，雖然排麵沒有跟上，但這形式已經足夠讓萊爾感到滿足了，這象征著王國的最後一塊失地已經被收了回來……雖然不受掌控。
“霜葉大公，本王都要走了，作為臣民，你難道不應該說點什麼嗎？”
萊爾看著古蘭斯特那張宛若冰霜的硬漢臉龐，之前是怎麼看怎麼討厭，但現在帶上一絲不甘之後，卻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雖然心中不願意，但古蘭斯特還是帶著身後的手下，微微彎下了腰，“恭送王駕……希望陛下能夠儘快履行諾言。”
萊爾正過頭，不屑地揮了揮手，而那掌心之中，是一柄尖刺似的墨綠玉質物件，“放心，本王絕不食言，待本王回到王都之後，便將我那愚昧的兄長給你送過來。”
“嗬嗬，就是你這兒還挺冷的，希望他在你這兒養老不會凍到連腿都走不動吧。”
“巴斯頓……的事，不勞陛下費心。”古特斯特微微垂眸，隱藏起自己的情緒，“另外，希望陛下不要忘記蘭戈的事。”
“蘭戈？”萊爾皺著眉想了一下，立刻恍然大悟，“哦，想起來了，你的兒子……哼哼，放心，到時候一起給你送過來。”
“不過……”話語中帶上了戲謔，萊爾盯著古蘭斯特的頭頂，因為這位城主彎著腰也看不到臉，“……我得好心提醒你一下，他當時受了重傷，全靠使徒大人的力量才能夠吊著一口氣活下來。原本的魔力嘛，早已散儘，最多留下一副還算強壯的身軀。”
“所以，他相當於已經廢了。”
古蘭斯特的拳頭瞬間捏得繃緊，渾身顫抖，牙齒幾乎都要咬碎。
“城主！”
幾名手下看見古蘭斯特這副模樣，立刻準備拿出武器衝上前，但馬上就被製止住。
“所有人不得無禮！”古蘭斯特大聲吼了出來，這聲音震懾住了想要上前的手下，也嚇了萊爾一跳。
本來隻想看看古蘭斯特會不會翻臉，心裡已經做好了製服他的準備，但沒有預料到會來這麼一嗓子。
滿腔的怒意似乎隨著這聲吼叫散發了出去，古蘭斯特立刻彎腰道歉，“抱歉，驚擾了陛下。”
再度抬起頭，臉上又恢複了那份寒意，而且似乎還要更冷幾度。
“蘭戈的事，不勞煩陛下費心了，我會想辦法治療他。”
“畢竟，蘭戈是我們霜葉城的英雄……同時，我也祝願陛下能夠平平安安返回王都。”
英雄？平安？這是拐著彎子，又罵又詛咒自己呢。萊爾心裡有點驚訝，這個濃眉大眼的，幾分陰陽怪氣是從哪兒學來的？
“嗬嗬，果然不能指望能從你嘴裡聽到什麼好話。”萊爾再次晃動了一下手中的信物，便將其收好，“放心吧，隻要你安心當好我的臣子，你這些微不足道的要求，我還是會滿足的。”
“既然如此，我就多謝了，恭送萊爾……陛下。”讓古蘭斯特把這兩個詞連在一起讀出來，還真是有些困難。
聽到了自己想聽的稱呼，萊爾笑了笑，“出發！”
“是！國王陛下！”無頭騎士應答一聲，隨即舉起手中的戰旗，裹挾著魔力的聲音，瞬間傳遍霜葉城外的平原，“全軍出發！”
五萬亡靈組成的龐大部隊，在這一聲號令下，緩緩沿著來時的方向返回。
當地平線上再也看不到最後一個亡靈的影子時，古蘭斯特歎了口氣，反身走回城門。
自己這行為……無疑是背叛，可卻是不得不做出的背叛。哪怕有再多的怒火，哪怕有再多的不甘，哪怕再怎麼自責，眼前，貌似也就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看著斑駁的城牆，血跡還未乾的殘破大門。內心仿佛被什麼觸動了，這場戰爭，歸根到底……也隻是一場內戰罷了。
全軍緩慢前行，為了照顧到稍微靠前，處於三分之一地帶的那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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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爾沒有關窗，此刻差不多也是放鬆了下來，解決完領土的問題，又解決完與異界相處的問題，似乎已經沒有什麼迫在眉睫的大事了。等這次回去，就可以將全國進行整頓，重編，讓凱雷米亞再次凝聚成一個整體，然後……為自己的宏圖大業奠定的基礎，差不多也成型了。
微涼的冷風吹拂在臉上，吹動著全身的玉質信物叮當作響，竟有些朦朧般的舒適，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人，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鼓勵著自己走下去。
“如果是你的話，肯定能理解我的吧。”揣摩著大拇指上的扳指，溫潤的觸感仿佛是她的撫摸，萊爾臉上不禁展露出會心的微笑。
這時，一陣突然減速的馬蹄聲擾亂了自己的思緒，緊接著，便傳來了亡靈那獨具特色的僵硬嗓音。
“陛下，我們真的就這麼走了，把霜葉城完全留給古蘭斯特？”
那名冰幽死士倒退著坐騎，來到了萊爾的窗邊，遮擋住了習習的微風。
“怎麼，你對本王的決議有何不滿嗎？”內心的感動被打斷，萊爾很不爽，視線與聲音也帶上了寒意。
那位冰幽死士正對上萊爾的冰冷目光，頓時感覺到一陣發自靈魂般的刺痛，即便自己是冰屬性亡靈，在此刻也是感受到了由內而外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