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準備了很多說辭，想過了很多借口，但當艾斯達被那雙已經化成深藍色的瞳孔凝視時，所有的狡辯都被憋在了心口，化作一聲沉重的坦白。
是啊，這漆黑的地底怎麼可能跟他們沒關係？如果不是皇室勢微懦弱，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步，妄圖填滿它們無休止的胃口，又怎麼可能被迫打造出這麼不堪的“輝煌”。
唉，好多時候，悲劇都是妥協造成的……彆的不說，至少眼前這座高端市場，就是在自己的監視下修起來的。
周千博點了點頭，臉上沒有明顯的表情，但漸漸染紅的臉龐卻昭示著內心的不平靜，“艾斯達，告訴我，你的稱號是什麼？”
“啊，哪一個？”艾斯達突然抬起頭，有些愕然。他不明白周千博為什麼此時提到這個，而且說實在的，自己的稱號有點多了，有自己取的，也有彆人贈予的。
周千博頓了頓，恩考了下，“就……最響亮的那個，就是一路上你都在跟我們吹噓的那個。”
艾斯達明白了，緩緩說道，“艾美拉斯的……光明之劍。”
“你覺得，自己到底有哪一點，對得起這個稱號？！”
周千博歎了一口氣，“咱們剛開始一起踏上旅程的時候，我最多就隻當你是個有點傻樂天的吃貨而已，至少是個心地善良，心眼不壞的憨憨。”
“但是，在這一路上，你知道我聽到了多少有關你的事嗎？”
周千博走上前，指著他的心臟位置，當著周圍所有人的麵，大聲喊道，“他們說你是個屠夫，對弱小的異人種族出手時，多次下令屠村屠城，坑殺俘虜更是屢見不鮮；他們說你是個惡魔，用手下士兵的生命衡量自己的私利，為了一份不錯的生日禮物，你可以眼睛都不眨地讓成百上千的人失去生命；他們說你是個戰爭狂人，發動無意義的戰爭，既不為利益，也不為仇恨，隻為自己的戰爭欲望，就令無數家庭破散！”
“當然，你儘管可以這樣解釋——其他國家的王子也會這麼做，或者說，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國家更好。但在我看來，你就是個罪人，放任啃食國家的蛀蟲不管，反而與之同流合汙！國內的矛盾解決不了，就向國外轉移，是吧？！”
“你知道嗎，比起壞人，我們華夏人向來更討厭蠢貨。一個想要得到我們好感的人，千萬不能犯蠢，也不能不愛國……你可以壞，可以無視生命，可以肆意妄為，甚至可以把艾美拉斯賣掉！隻要你能把它賣個好價錢，把它放在應有的位置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眼睜睜地任由它腐朽潰爛！那樣的話，不說彆人，至少我會多高看你一眼。”
這一番話語振聾發聵，震驚了周圍所有人。
並且，在這一瞬間，周千博的通用語水平得到了急速增長。
一旁的陳文皺起眉頭，感覺周千博有點不對勁啊，這是他的台詞嗎？還排比上了。給自己的感覺……怎麼好像喝醉了一樣？
上次他給自己這種感覺，依稀記得還是畢業晚會聚餐的時候。
那一次，周千博一口氣乾了兩斤半的白酒，然後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非要和教官拜把子，也就是現在的洛明楓隊長。把他爹氣得吹胡子瞪眼，想現場執行家法，但又礙於其他家長和教官在場，隻得把眼神化作棍棒，狠狠地削……隊長也是，如果不是想著畢業時刻瘋點無所謂，隻怕是恨不得掏出自己的黃金成才棒了。
主要是這事兒吧，實在不好聽，畢竟周千博他爹就算身為碧源觀觀主，見到隊長也要以長輩之禮相待……
當然，喝的那酒也不是凡品。訓練營的主教官在每一屆新生報到的時候，都會當著他們的麵，把幾大壇子的天山靈釀埋進訓練營的桃林地裡，就等畢業為他們餞行。
想到這裡，陳文忍不住看了看地上不遠處那盆已經碎了的花……糟了，怎麼感覺自己的頭也有點暈了！
“總之，我對你很失望，尤其是現在，我在這個地方看到了你。”
“我知道你是來找我們的……但是，你們的事情，我不想摻和。”
這句話深藏的意味可太多，艾斯達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是華夏方麵不準備與艾美拉斯交涉嗎？還是周千博自己不想再負責華夏對艾美拉斯方麵的交流？
艾斯達有點慌了神，竟一下忘了周千博可沒那麼複雜的心思，可能是語氣中對艾美拉斯的失望之情太明顯了些吧。
周千博越過艾斯達，沒有回頭，“陳文，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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