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白土城,由白色泥土混砌而成的堅固城牆之上。
兩名夜間巡邏的士兵巡視完自己等人負責的場所,便快步回到了角樓之中。
門外的大鈴鐺發出輕輕的晃動,清脆的鈴響,暗示著風雪未歇。
回歸的兩名士兵一把推醒了另外兩名還在熟睡的士兵。
“乾什麼呢?兩個王八蛋,我剛夢到自己升為統領,就被你們弄醒了。”其中一名醒來的士兵罵罵咧咧,但另外兩名士兵絲毫沒有在意,直接就著床鋪躺了下去。
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濃烈的鼾聲便在角樓之中傳蕩開來。
如果角樓之中的火光再烈些,旁人應該可以看清,這幾名士兵都是老軍戶了,情況最好的都已經鬢角雙白。本是早就該退伍的年紀,但卻為了那一點軍餉和上頭虛無縹緲的大餅而熬到現在。
見同伴這副困倦的樣子,兩名醒來的老兵也隻好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拿起武器和火把向著外麵的寒風中走去。
“真冷啊,以前的冬天有這麼冷嗎?”
“不清楚,但的確更冷了,可能是這個冬天下發的取暖費沒有以前多了吧。”
此言一出,另一名老兵接不上話茬,隻得歎息地搖了搖頭。
白土城明麵上的士兵額度有三萬人,但實際上隻有一萬四千餘人,並且超過一半都是像他們這樣上了年紀的老軍卒。
上頭的人心狠啊。本來按理說,夜間巡邏這麼難熬的事,應該交給那些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可上頭不同意,說白天的白土城人來人往,其中不乏富商貴客,為了維護好城池的顏麵,精銳的兵卒一律白天執勤。
而像他們這樣已經沒多少力氣了的老兵,不僅隻能拿著那些小夥子們一半的軍餉,還要頂著寒風和困意巡邏。哼,也就是最近的光景比較和平,要是放在老兵們的那個年代,就上頭這副態度,城什麼時候沒了都不知道。
“哎,你夢到自己升成統領了,那我在你夢裡是個啥?按咱倆的關係,少說也得是個副統領吧。”可能是氣氛過於死寂,也可能是為了抵禦困意侵擾,一名老兵主動聊起了天。
“呃,我說出來你彆生氣。”那名老兵嘿嘿一笑,“我當時剛一成為統領,就馬上把你擢升為……我的馬夫。畢竟你本來就是養馬出身,這算回歸本職了。”
“去你的,還能不能當朋友了?你還是夥夫出身呢……至少也讓我當個小隊長啊。”
“嗨,我這不是怕嘛。咱這裡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隻有軍官才能拿滿餉,而且還很容易被克扣。我要是給你開後門,隻怕自己馬上就又變回和現在一樣的小兵了。”
“說你是個沒出息的,還真沒弄錯,做夢了都還不敢大膽一點……你直接讓自己當城主啊!然後再賞我個將軍當當。”
“唉,我怎麼沒想到啊?還得是你聰明……嗯,不能讓你當將軍,得讓你當政務廳的一把手。”
就這樣,在兩名老兵調侃似的玩笑聲中,寒意和困意似乎都被驅散了不少,這趟難捱的巡邏路線也即將迎來返程。
在烽火台下站了一會兒,做夢的那名老兵搓了搓手讓自己更暖和些,但隨即卻注意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呀,往些時候咱們巡邏到這裡,隔壁兩個混蛋應該也差不多到了。就算老腿風寒晚了點,怎麼他們那條線上連個火點都看不見?”
另一名士兵聞言,抬頭望去,隻見黑暗中那一條狹長城線上確實連個火點都沒有。火點,也就是他們巡邏時火把的光芒,也是相互之間勘察位置方向的一種方式。
下一瞬間,兩名老兵幾乎同時升起濃烈的警惕感。
畢竟從軍多年了,這點警惕心還是有的。
“他x的,多半是出事了。”做夢老兵暗罵一聲,然後趕緊說道,“我去點烽火台,你趕緊回去把那些懶貨叫醒!動作快點!”
“好,你小心。”同伴不敢耽擱,留下囑托和火把後就匆忙朝著黑暗中跑去。
火把是不可能帶的,那會暴露自己的位置,在這裡巡邏了這麼多年,每一磚每一石都記錄在了自己腦海中,於黑暗中摸索簡直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