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田鎮,秦家莊,驚呼聲打破了鄉村的寧靜,一石激起了秦家大院千重浪。
“老爺,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啦!”
“吵什麼吵,成何體統,不就是一個不成器的逆子回來了嗎?
秦家早就跟他斷絕了關係!”
渾厚的聲音中透著不容忤逆的威嚴,說話的正是秦家家主秦懷信。
“雲兒——雲兒你可算回心轉意了!
老爺,老二回來就好。”
秦懷信的夫人謝清瑤歡喜的跑了出來,腿腳利索的一點也不似五十出頭的老太太。
秦雲是她最疼愛的兒子,燕京大學的高材生,放著大好前程不走,非要去大西北鑽山溝溝,甚至不惜與秦家決裂。
秦懷信冷哼一聲,如果秦雲能跪下認錯,他會看在發妻的麵子上饒過這個逆子。
管家秦五見老爺太太都誤會了,連忙解釋道:
“老爺、太大,不是二少爺回來了,是大少爺!”
“什麼?是秦風!”
秦懷信幾乎不敢信自己的耳朵,這小子更不是東西,十幾年前留下一封信就跑到南方去投奔革命;
期間雖然也有來信告知音訊,但總沒見到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死在外地了。
秦懷信四子一女,現在隻有一子一女在身邊,其他的都是翅膀一硬就跑了。
老大秦風,大學沒上完就輟學去南方參加革命,現在是中央軍的團長,也算是光耀門楣了;
老二燕京大學畢業後趕上鬼子入北平,他不願當亡國奴就辭掉北平的工作回到羅田鎮。
秦懷信對他寄予厚望,打算讓他繼承家業,這小子沒待幾天就叫著要抗日;
羅懷信恨不得打斷他的腿,結果跑了!
老三秦昊是國府的飛行員,傳聞已經戰死在金陵空戰中,飛機摔入山林,屍骨無存。
謝清瑤早就淚眼婆娑,十四年了,這小子還知道有娘……
“爹、娘,孩兒不孝!”
秦風踏入大門後就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他離開陽城鐵礦廠後就帶著幾百人去尋找部隊,半路遭遇鬼子;
一番血戰下來死傷過半,剩下逃的逃、降的降,最後隻剩下十幾個人追隨他。
他要招兵買馬得有錢,這個時候他終於想起秦家莊。
“你跑回來乾甚?你還知道有這個家!”
秦懷信的怒氣顯然還沒消,老大一向沒良心,一看他那落魄的德性就知道是吃虧回來的,打小就這樣。
知子莫若父!
“老爺,這是風兒!風兒現在可是團長,忙得很。”
“能回來探望父母足見他的孝心!”
慈母多敗兒。
“娘,你的頭發…孩兒不孝。”
謝清瑤慌亂的想掩飾頭上的白發,儘管她年輕時的美人骨還在,但畢章已過知天命,白發已經悄悄爬上了她的螓首。
秦風都三十而立了,確切說三十有三!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吳媽,趕緊給大少爺下碗他愛吃的臊子麵去,臊子一定要堆得高高的。”
“雅南,過來啊,你縮在娘後麵乾嘛,這是你男人!”
秦風這下傻眼了,他記不起自己什麼時候成過親,他都十幾年沒回過家了。
“該不會是老娘誆我吧?想留住我也不用這樣啊!”
“不對……”
秦風突然想起還真有這麼回事,早年秦家和青龍鎮上的林家訂過一門親事,是林家的三小姐,比他小七八歲。
從來沒見過麵,他參加北伐的時候寫過一封信回家,明明言明退婚了…
“怎麼?”
“夫君你回來啦!”
林雅南怯怯地說道,秦風的確退婚了,但秦林兩家都沒同意;
待到林雅南年滿雙十後就風風光光的嫁入了秦家,當時跟公雞拜的堂,如今那隻公雞已經垂垂老矣,能活著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全靠林雅南的照料,這也算是她心中的念想,一等就是六年;
沒有想到秦風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