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與夏露曾生活過的世界十分類似的世界線,類似的國家,類似的曆史,類似的生活方式,類似的倫理綱常。
還有類似的人。
沒錯,僅僅隻是類似而已,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些細小的區彆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不可挽回的災難。
林家兄妹的童年其實算不得多好。
林墨和他妹妹林笙是龍鳳胎,這本該是祥瑞,但他們的母親卻因為難產大出血而死,祥瑞變成了不祥之兆。
恰巧兄妹倆出生那天開始連著下了一個多星期的大雨,當季種的莊稼全都泡水死了,家畜也病了不少,家畜得病,人也跟著生病。
那段時間,死了不少人,也跑了不少人。
那種時候的鄉下農村思想多半是比較封建的,謠言也都是傳得很快的。
老人說,什麼都不懂孩子也跟著說。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傳成了兄妹倆克死了這家媳婦,是這家人行而不端才出現了這兩個災星,才給村子帶來了災害。
總之版本很多,都不是什麼好話。
全村人都恨不得避著這家人走,本就是受儘白眼的逃難戶,好不容易討了個媳婦,又迎來這樣的噩耗。
娘家人也因為女兒死在了林家直接斷掉了往來。
林父也看不慣兄妹倆,如果不是為了生他們兩個,那麼他妻子也就不會死,他也不會受儘了白眼。即便他對外邊的謠言看似置若寡聞,實際上在他平時對待兄妹倆的態度就能看出不少事情。
落後的山村,固封的思想。
某一天,林父離開了。
是難以麵對妻子死去的事實,還是承受不了這種謠言或者彆的什麼,大概隻有他自己的知道。
無論如何他走了是事實,隻留下了兩位老人,也就是林墨林笙的爺爺奶奶,他們也許是封建的老人,可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願意相信一直以來乖巧可愛的孫兒孫女是不祥。
不過林父也不是沒有良心,離開之前他留下了一張房產證和一筆錢,那是給孩子上學用的,沒人知道這筆錢怎麼來的,但它就是在林父臨走之後出現在了桌子上。
房產證在市區,最低價位能買到的最好一處房子,有在市區優先擇校的權利,附在房產證上的還有一封信和一張不知道是誰的照片。
爺爺小時候讀過幾年私塾,倒也認得幾個字,那天兩個老人一宿沒睡。
兩位老人放棄了村裡的田,變賣了能換錢的一切家產,帶著兩個小孩去了市區裡,待在村子裡,這兩個小孩不會有未來。
即便兩個老人再沒有見過世麵也明白這個道理。
沒人知道兩個鄉下來的老人家是怎麼帶著兩個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市區定居下來的。
一封信,一張照片。
林墨和林笙隻是沉浸在對新世界的好奇之中,大人的辛苦隻有大人知道。
老式小區,房子很簡陋,能擠下四個人已經是極限,但在祖孫四人眼裡卻是無可挑剔,至少這裡沒有堵不住的流言蜚語。
很快到了上學的年紀。
林墨還記得,上學第一天,奶奶對他說“在外麵,你們兄妹倆要好好照顧自己,特彆是咱們的小男子漢要保護好妹妹,知道嗎?”
男孩子們羨慕林墨有個可愛的妹妹。
女孩子們羨慕林笙有個可靠的哥哥。
兄妹二人從小就明白惡語的傷害有多大,正是因為體會過,所以不願意讓彆人體會到和他們一樣的傷害。
他們願意用最溫和的話語去回應每個人。
同時將自己的秘密深深藏在心底,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他們害怕再次失去一切。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每次換班主任,爺爺奶奶都會偷偷跑去學校,拎著些東西,或者攥著點錢,敲響辦公室的門
他們能做的不多,隻能默默為那兩顆脆弱的心儘力打上補丁。
小學,初中,高中。
他們認識了很多人,告彆了很多人。
在爺爺去世那天,林笙哭成了一個淚人,林墨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卻在睡夢中哭濕了滿床,第二天還依舊掛著淚痕。
“哭哭哭,哭什麼哭,哭能給人哭回來嘛?你爺爺要知道你這個樣子當晚就回來抽你一頓。”
說話的是白初,少數知道兄妹倆身世的人,和他們一樣,也是個沒有父母的家夥,被一個單身老漢收養,同樣也住在這塊老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