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相生的靈思海】
不知何時,頭痛欲裂的納加緩緩睜眼,剛剛覆蓋巢穴擬繭房的渾濁黑暗悄然褪去,卷動海底泥沙的漩渦消失不見,視野重新恢複了那片波光粼粼的平靜水麵。
納加嘗試挺起沉重的龐大軀體,但來自“那位”的認知衝擊,卻給她的靈魂烙印下了不可磨滅的恐懼,她的軀體本能地顫栗著,反應遲緩、僵硬。
還好,契約者沒有用命令限製權能【不定】,剛才她及時切斷了契約者對外界的感知,不然,就她那點認知汙染,根本擋不住“那位”的降…不,不應該說是“降臨”,那隻不過是漫不經心的瞥視而已……
納加的心中不由一陣慶幸,同時,心裡湧燒出一團無名之火,她怒視著倒地的契約者,這個不聽勸告的蠢貨自掘墳墓,差點連帶著她一同翻車。
人類,不僅是構成祂的基石,同樣也是祂的耳目,她的契約者如今察覺了“那位”的存在,可能成為對方的眼線,趁著她還處於昏迷狀態,要不要切斷契約?
納加的金色瞳孔微縮成一條細縫,她俯視著自己這個不成熟的創作者,前爪的指尖緩緩探向對方。
處在命運轉折點的契約者一無所知,失去意識的她發絲淩亂,尚未乾涸的淚水從眼角滑落,痛苦的愁容中夾帶著愧疚與渴求。
墜地的淚水仿佛無聲敲下了暫停鍵,納加的指尖僵在人類額頭的上方,契約的仍在聯係,令龍魂感知到對方心中困頓的痛楚。
納加並沒有收回指尖,而是彙聚了一點權能之力,輕點在了對方的額頭上,她渴望知道,對方為何“如此急切”的理由…
當下魔都地區普遍的認知汙染濃度指數,想要讓除了聖龍以外的龍魂的認知汙染,去乾涉人類的深層心理是幾乎不可能的。
但“那位”的驚鴻一瞥,不僅在她的巢穴擬繭房殘留了超高濃度的認知汙染,還乾擾了契約者防備的潛意識,這為納加帶來了一個不可多得的契機。
權能【不定】成功在契約者的心靈壁壘上撬開一道縫隙,滲透、讀取與傳輸,將心境同步投射到擬繭房內,令納加得以窺探契約者潛意識的化身。
【虛實相生的靈思海】被另一幅略微失真的場景覆蓋,仿佛是信號不佳的複古電視屏幕,隨時有崩潰的跡象,整個畫麵呈現出水墨與油畫混合的藝術畫風。
蒼白的天光從陰雲中氤氳照亮地麵,在滿是石頭毫無生機的荒涼山脊上,聳立著一座破敗的小小教堂,教堂的建築風格呈現抽象樸素的中西結合,建築物的重心向右歪斜二十度,風化的斑駁牆體表麵覆蓋了一層歲月磨損的痕跡。
納加控製自己的權能之力放大心境的景色,將視角拉近荒涼山脊的教堂,教堂雖因為風吹雨打牆體表麵嚴重損壞,但仍能看見一些裝飾性質的繁複花紋,教堂大門上方的標誌並不是象征“天主教”的十字架,而是象征她本人龍首標誌的浮雕。
納加驚愕於教堂大門的標誌,同時,隱約聽到門後傳來的啜泣聲,納加控製視角立刻穿牆而過,就見一名正在禱告的虔誠信者跪坐在她的神像前,她身穿著臟汙的修女服飾,手腳卻被囚徒的鎖鏈捆綁束縛。
她的神像是一整塊漢白玉雕琢而成,麵容是一副憐憫眾生的慈母像,她身體前傾向信徒的方向敞開懷抱,仿佛是在對下方祈禱的信者施以回應,神像表麵被擦拭的一塵不染,與周圍破敗的景象格格不入。
在你心中我的印象就是這個?我啥時候成了高高在上的聖母瑪利亞和觀音菩薩了?
納加嘴角抽了抽,正在跪地祈禱的信者便是她的契約者,為自己在張晨鈺潛意識的印象十分無語。
這時,虔誠的信者掩麵而泣,低聲懺悔
“吾神啊,對不起,您虔誠的信徒請求您的回應,我要向您懺悔我的褻瀆之舉,我知道壓迫他人的意願是不對的,對不起,我沒能一時控製自己醜陋的私欲。”
“吾神啊,我願將靈與肉全都獻上,求您淨化此身的罪孽,賦予照亮前路的契機,我怕您一去不返,我怕我孤苦無依!”
“吾神啊,夢裡的那道洋流知曉未來,您為何不願指點迷津?我隻有理解它是什麼,我才能幫您!”
……
虔誠的信者喃喃自語,她循環往複上麵的語句,納加在看了十分鐘,確認依舊沒有變化後,用權能之力加快了心境演變的時間。
眨眼間,窗外的光影明暗閃爍,日夜交替不知多少年月,信者禱告的語速愈發模糊,得不到神像回應的她,情緒從哀傷期待變得煩躁暴戾,就連姿態都逐漸扭曲,體表長出象征邪魔的尖牙利爪。
這時,扭曲的信者抱緊神像,痛苦哀嚎
“吾神啊,給我回來啊!你不是承諾過留在我身邊嗎,為什麼你不願指引我的前路!為什麼不願消除此身的罪孽?”
“吾神啊,你不該是這樣的你,你為何給予我一瞬光明後,又驅逐我墮入永暗地獄!我好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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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神啊,夢裡的那道洋流是活物!我願獻上我的心臟得到答案啊!”
……
入魔的信者從懷中掏出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從沒有流血的傷口中,取出還在跳動的鮮活心臟,試圖放入神像的懷抱中。
突然,祭壇上的神像回應了她的祈禱,神像收回敞開的懷抱,合上憐憫眾生的眼睛,一聲長歎
“我不會說的,這是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