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和二十年,
大寧乾安城,春歸樓。
和煦的春風透過窗子,拂過屋中層層帷幔,吹散了香爐燃起的嫋嫋熏煙。
絲竹聲起,幾名年輕的豪門子弟坐於軟榻上,推杯換盞笑語不斷,
看清倌人們翩翩起舞,白袖飄飄,身旁又有軟玉在懷,享受著難得的盎然春意。
作為大寧朝最為頂級的一批勳貴,他們生來就有著享受這世間一切美好的權利。
按理說……房間裡確實本該是這樣奢靡無度的一副場景。
可就在剛剛,突然闖入雅間的一位紅衣少女打破了此處原有的祥和氛圍……
“清遙,你聽我解釋。”
雅間內,席間氣氛凝滯著,
兩分鐘前還在談笑自若的幾名年輕公子們一臉驚恐地坐在位置上,看著站在寬大的幾案前對峙的那對年輕男女。
先看那少年,身著月白雲紋長袍,發髻高高束起,麵容英俊,豐神俊朗。
不過此時他倒是再顧不得自小養成的所謂豐姿氣度,眼神慌張地舉起雙手,緊盯著麵前那已然拔劍出鞘的絕美少女,腳步不由向後退了兩步。
再看這被喚作清遙的少女,也不知所謂何事,細長的秀眉高豎,鳳眼圓瞪,麵色憤怒,緊握著手中寶劍。
隻見她向前緊跟兩步,手持瑩白寶劍的手腕微微一抖,一道冷冽劍氣便從鋒刃甩出。
那劍氣擦著少年臉頰而去,直直劈向其身側高掛的燈籠。
“啪嗒。”
少年旁邊的燈籠瞬間被劈成兩半,均勻地分開,掉落在地上,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看著已經變成碎片的燈籠,那少年隻覺得脖子直冒涼氣,又控製不住地向後退了幾步,一臉的欲哭無淚。
“好好地出來賞個曲,怎麼還讓她逮住了呢?”
他,李澤嶽,作為大寧王朝堂堂二皇子,皇後所出的天家嫡次子,竟然被一個女子用劍指著鼻子。
簡直是奇恥大辱!
然而,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名臉色不善,眼裡似乎要噴出火焰的紅衣女子名叫趙清遙,是他的青梅竹馬,與他自小一起長大,關係甚篤。
她的父親是手握三十萬鐵騎的定北侯爺,她的爺爺是當朝太傅,她的老師是二十年前鳳輦前救下皇後的雲心真人,
而她,是年僅十八歲的八品高手。
因此,這位名叫李澤嶽的少年,此時……想動也不敢動。
“李澤嶽啊李澤嶽,你膽子當真是大。”
趙清遙持劍再向前一步,美貌的臉上似乎結上了一層寒霜,語氣無比冰冷道。
席間李澤嶽那群狗肉朋友們戰戰兢兢地坐在一旁,一動不敢動。
窗外吹過的微風吹來,替他擦了擦額前滲出的冷汗,李澤嶽此時大腦飛速運轉著,尋找脫離如此危局的辦法。
“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呢?”
看著眼前這把直指自己喉嚨的寶劍,李澤嶽心底無奈苦笑著。
……
這一切的一切都要從一刻鐘前說起。
京城的春天總是細雨蒙蒙,皇城外的老柳樹剛剛抽芽,一抹綠意點綴著高高的宮牆。
天空微微放晴,烏雲剛剛散儘,老京城小販們嘴裡一邊念叨著這乍暖還寒的天兒,一邊來到街上,想著把攤再給支起來,能掙一點是一點。
“駕!”
一匹棗紅色的大馬奔騰而過,在還未乾透的道路上濺起不少泥點子。
這條街毗鄰穿城而過的玉河,店鋪林立。此時雖剛剛雨過天晴,但路上已有了不少行人。
路旁的柳樹生長著嫩綠的枝葉,被剛剛滴答的小雨浸的有些濕潤。
看到路上稀稀疏疏有了行人,棗紅馬速度慢慢放緩,蹄子一步步踩在這條還算繁華的街道上。
有走南闖北的江湖人看到了這匹神駿的大馬,咂巴著嘴巴,滿臉羨慕。
在京城這塊地兒上可養不出這般充滿野性的駿馬,隻有在北邊,在關外,在時刻準備應對戰爭的軍馬場才能馴養出這樣的馬匹。
江湖人抬頭看去,卻見騎在那高頭大馬上的,竟是個一襲紅衣的女子。
好生俊俏的姑娘!
眉如遠山且不失英氣,鳳眼狹長微微上挑,鼻梁挺翹,帶著幾分嬌蠻倔強,紅潤的小嘴微微抿著,也不知在生著何人的氣。
黑發高高束起,被一枚鎏金發簪固定著,上麵還鑲嵌著一顆赤紅的寶石,流光溢彩,一看便不是凡品。
那颯爽利落的英姿,使人見之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