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片片白雪,落在閃爍著寒光的劍尖之上,隨後被微微抖落。
山巔之上。
黑發劍客的手就像曾經度過的歲月中一樣一如既往的很穩,但顫抖的是劍本身,而非是劍客。
他輕輕環顧四周,風雪中淡然不動。
似乎沒有什麼能夠撼動他。
他的心臟在跳動,是富有熱量與力量的氣血在上湧,像是寒冷中的一點火星狠狠地撞向風與雪。
可分明,他根本沒有動過,隻是風雪一直壓上他的身體。
他猛地踏步而出,持劍將雪幕劃開一道口子,隨後翩然起舞。
一腔熱血正從心臟流向四肢百骸,火星霎時間猶如火樹銀花,綻放在風雪的白幕中。
他的一招一式充滿力量,又如同逆流的遊魚般靈動無二。
他正年輕,有的是力量。
風雪被排開,逆著風雪的劍迎勢而上,將寒冷隔絕。
可是,這舞卻終究不能完全。
一片雪花亦迎著劍勢,劃過劍脊,順著他的臂膀盤旋而上,正落在他的眉心。
“哢——”
隨著這聲輕響,他的氣勢破了。
風雪如落流的河水,將敢於逆流的遊魚砸落下遊。
雪花貼上皮膚,很快又消融。
黑發劍客皺眉,卻並非因為那轉瞬即逝的寒冷。
劍折了。
不可再舞。
他終究停下了。
他自幼練劍極具天賦,不出十五年便拿下炎中青年才俊之鼇頭,無人再可戰他百步之內,實乃劍癡也。
於是,求敵不得,便與天戰。
天下第一峰,峰頂長風挾雪,如刀似劍,磨殺無數劍客銳氣,不能勝之便始終不能稱一句天下第一。
若有一人,可獨攀至峰頂,於風雪中舞劍,雪停而身不留雪,才是天下大才之劍客也。
可是,縱劍客有萬般能耐,劍卻終究是死物。
風雪磨人,更磨劍。
以鋒敵鋒,終不可勝,劍斷停舞,這是規矩。
有人成名壯年,終其一生敗於山顛風雪,隻能稱一句高處不勝寒,留下斷劍。可是時光荏苒,一柄又一柄劍留下,天下第一劍還是花留枝頭。
黑發劍客久久凝望掌中斷劍,心中縱有萬般不甘亦隻能棄之立於山巔,和無數曾經的‘大炎第一劍’的斷劍一起。
這曾經是師父的劍,亦是他一直舞至今日的劍,卻還是斷在了這裡。
“原來我也不過此?”
等待著的人群哄散,皆言山之高、雪之大、風之烈,劍不勝則人敗實在是刁難之規矩。
不。
不是。
不對。
不能。
劍客下山,找到將自己養大的師父,帶著那斷劍的劍胚。
“師父。”
“如何?”
“劍斷了。”
“哦,然後如何?”
“我要去找一把配得上我的劍。”
“去吧。”
劍客側目望去,看著發鬢已經有些半白的師父“您可有指教?”
“自己的劍,便要自己去尋。”
“去何處尋?”
“去人間尋。”
“你尚無劍。”
“一日無劍,便一日不用劍。”
師父說完,交與他一隻藍色雛鷹,約定借此來往書信。
於是黑發劍客走向人間。
人間可好?
“真是一片好色彩,儘入墨池中。”
疾病、鬥爭、恩怨、生殺。
“與我搭夥?隨你樂意,彆擋我的路子便可。”
“恩公,小女子願隨恩公同去尋也。”
不,不是。
“謀士,何處尋它?劍不如世間,不如留在我身側,保你榮華富貴。”
“旅者,江湖上飄蕩,可不能如此輕佻了,帶上這件心意吧。”
不,不對。
“師父,讓我叫你一聲師父吧,我一定會成為下一個‘大炎第一劍’。”
“小弟,莫想劍,想前路。”
不,不能。
他終於見到了那個煉劍人,請求對方為他煉一把好劍,卻被問起為什麼要練劍“劍嘛,我見許多了,煉過許多了,你又是為啥子要煉劍呢?”
“為了成為真正的天下第一劍。”
“那你不是已經是天下第一嗎?”
“不是,我的劍還是切不開那風雪。”
見他執意要一把劍,煉劍人隻好為他打一把劍,就在原來的斷劍胚之上。
可是這劍,他越用越覺得與先前那劍並無二致。最後乾脆將劍給了那小徒弟,一個人回去叩拜師父。
“師父。”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多久了?”
“有半餘子了。”
“30年了。”
黑發劍客不,已經不是黑發了。
他的發鬢已經半白,可是仍然沒有再出過劍。
“我什麼也沒找到,到頭來仍然隻是一柄斷劍。”
“劍呢?”
“給我的徒弟了。”
“徒弟呢?”
“去成為大炎第一劍了。”
“那你呢?”
“我我回來找你。”
他感覺愧對師父,然而已年有60來歲的師父仍然將他帶到那天下第一峰,帶他看那些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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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也是大炎第一劍啊”
師父突然發出感歎“現在我的徒弟都成為大炎第一劍了。”
“慚愧”
劍客不敢抬頭,覺得愧對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