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咣當。
紅柳灣村,宋向上家裡鍋碗瓢盆亂飛。
迪麗紮爾儘情發泄怒火,對著宋建國又罵又打,恨不得錘死他。
宋建國深深抽著煙,一言不發。
“宋建國,你倒是放個屁啊,說說你安的什麼心?兒子好不容易出息了,守著我,平平安安,你非要把他送到幾千裡之外,你是存著什麼險惡居心?”
“你是不是瘋了,強行改兒子誌願,你知不知道向上努力這麼多年為了什麼,考上大學多不容易,你說改就改了,你不是人。”
“小海走這麼遠,你現在又要把向上送到遠處,你是瘋了嗎?”
迪麗紮爾咒罵,指著宋建國鼻子數落。
宋建國狠狠抽了口煙,將煙屁股扔在地上,豁然起身黑著臉斥道,“你罵夠了沒有?我沒有瘋,我這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好,男子漢大丈夫不去闖蕩,非守著你才叫好嗎?那叫沒出息。”
“怎麼沒出息了?不是念師範,將來當英語老師嗎?鐵飯碗,吃公家飯,你給我說說怎麼就沒出息了?”
“你懂什麼,老師誰不能乾,都是那些在外麵混不下去的人才回來當老師混飯吃的,向上這麼優秀,可不能浪費了。”宋建國堅持道。
迪麗紮爾也不廢話,當即揭穿道,“你得了吧,什麼為孩子好,不都是為了你的麵子嗎?誰不知道你在外麵受‘洋氣’,自己掙不回麵子,在兒子身上使勁。”
宋向上知道宋建國受洋氣的事,除了去年探親時在上海奉賢南橋換流站遭受的白眼外,這一段架設線路,參與火電廠建設時也沒少受老外的白眼。
宋建國是個愛國的人,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宋建國黑著臉道,“我受什麼洋氣了,我就是不和他們一般見識而已,再說讓向上學電力係統有什麼不好,電力工程師正是國家緊缺的人才,將來能找到好工作,還能受人尊重,你說不好嗎?”
“好什麼好?跟你一樣風吹日曬,爬高上低,有什麼好的,當老師多好,教書育人,受人尊重,我覺得挺好。”
宋建國黑著臉道,“什麼爬高上低?那是電力搶修,沒有像我這樣的電工付出,哪有各家各戶的燈火通明?這個意義更大。”
兩人互不相讓,你一言我一語,爭執個不停。
宋向上聽得頭都大了,忙道,“爸、媽你們彆吵了,我覺得去哪都好,雖然去得地方遠,但去外麵見見世麵、開開眼界比窩在家裡發展更好。”
“而且媽,您放心,我會經常回來的,我可舍不得您。”
迪麗紮爾親親熱熱抱著宋向上的頭,又感動又自豪。
這個暑假注定是最輕鬆的,卸下繁重的學業,剛開始宋向上在家連睡了三天,將高中三年丟的覺都給補回來。
等三天後,他再次生龍活虎,活蹦亂跳。
有大隊的人過來喊他,說縣城有人打電話給他捎話,讓他去縣城裡找一個叫朱建雄的。
宋向上知道是宿舍的兄弟,三年高中下來,他們幾個人相處得毫無間隙,比親兄弟還親。
宋向上跑到農場搭乘場部的車去縣城,在車上聽著這些人閒聊,暗暗發覺外麵的世界天翻地覆變化,尤其農場最明顯。
之前是強製性上工,自從合並後,再加上不斷改革,早已不興那種強製上工的政策了,很多人紛紛投身各種工廠,想其他方法謀生。
知青開墾出來的廣闊土地騰出來實行承包,農場將土地承包給想要大麵積種植農作物的人。
不僅是場部的人,很多天南海北來自內地的人都過來承包土地,搞大麵積種植,他們帶來更先進的生產技術和經驗,讓當地人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