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殿試結果出來了,幾個官吏從午門一路敲鑼打鼓,高呼“殿試出榜……”
所有百姓商賈擠在道路兩旁,寧絕也站在其中,聽著那唱呼聲一陣高過一陣“殿試出榜,一甲前三,陸家大公子陸亦澤高中狀元,靖州舉人蘇嶼榮獲榜眼,鄞州舉人寧絕奪得探花……”
銅鑼震震響,唱呼聲伴著周圍人的高喊,歡天喜地間,一派錦繡繁華。
對於這個結果,寧絕並沒有多意外,回到小院,許久,宣旨的太監才來敲門。
推開門,外麵一群人圍著,最前方的大太監雙手捧著一卷明黃聖旨,在寧絕出門那一刻,高聲一喊:“鄞州舉人寧絕接旨。”
寧絕掀袍跪下,太監展開聖旨,唱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晟啟安二十年三月十九恩科殿試,鄞州舉人寧絕才識過人、德容雙全,朕心甚慰,賜新晉探花,封七品左司諫,以資嘉獎,特此昭告天下,與國同慶,欽此。”
太監宣完,笑著將聖旨遞上“探花郎,接旨吧。”
“微臣寧絕,接旨。”
他磕頭謝恩,雙手舉過頭頂,等太監把聖旨放到手上,他再次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恭喜寧大人,賀喜寧大人,金榜題名,前程萬裡。”
“恭喜恭喜。”
“恭喜探花郎。”
“……”
周圍一片恭賀之聲,儘管他們都不認識他,卻還是湊了這個熱鬨。
“多謝諸位。”
寧絕彎腰致謝,隨後對傳旨太監道“有勞公公跑一趟,還請進屋喝杯熱茶再回。”
“不了不了。”
太監擺手,讓身後跟隨的幾個小太監上前,他們手各自端著托盤,其中有青色的官服官帽,朱紅色進士冠服和黑色烏紗帽,還有配套的氈襪、革帶、笏板等等。
“這是大人的官服與進士服。”
太監揮手讓人將東西送到屋裡,而後道“今日申時,陛下著禮部於瓊林苑設宴,還請探花郎如期而至。”
“寧絕遵旨。”
他頷首上前,將一個鼓鼓的荷包遞到太監手裡,低聲道“公公辛苦了,小小敬意,請笑納。”
太監咧嘴一笑,倒沒有拒絕,將荷包收進了袖子裡。
等屋裡的太監都出來後,領頭太監彎腰告退“聖旨已宣,奴才還要回宮複命,就此告辭。”
“公公慢走。”
送走浩浩蕩蕩一群人,周圍的鄰居還在駐足觀望,寧絕回到屋裡,看著桌上那滿滿的賞賜,沒有高興,隻餘凝重。
往年一甲三名,大多都是進翰林院,而他,卻是被丟進了門下省。
左司諫官職雖小,但是在殿前任職,且有諷諭規諫、規訓教導之責,凡朝廷闕失,大事廷諍,皆可奏報。
若說看重他,又隻給了他一個探花郎的名頭,若說不看重他,可又許他諫官要職,這啟安帝,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午時,貢院差人來報,請諸位新科進士前往天恩寺進香酬神,寧絕換上進士服,騎上靈夙出了門。
天恩寺外,陸陸續續圍滿了人,所有及第進士排列院中,由陸亦澤、蘇嶼、寧絕為首,按序進殿焚香叩拜。
祭拜完畢後,眾人還要打馬禦街,從天恩寺一路遊行,走過四條大街,在全城百姓的擁簇下,少女折花,投擲街頭,千嬌百媚下,少年驕子引天地共賞,踏歌入仕尚不負青春年華。
遊完街後,眾人前往瓊林苑赴宴。
路上,眾人騎馬過街,陸亦澤走在中間,突然偏頭看向右側的寧絕,輕聲道“從接到聖旨那刻起,我就在想,會不會是負責起草旨意的官員把我們倆搞混了,明明是你的狀元,卻錯落到了我頭上?”
他微蹙著眉,言語間滿是懷疑和難以置信。
寧絕握著韁繩啞然失笑“滿朝官員,誰敢誤傳天子聖令?”
聖旨起草好後,要經過多人審查,縱使一人有誤,也會及時更改,絕對不可能出現錯漏的情況。
話雖如此,陸亦澤還是不解“可若不是因此,你又怎會落於我之下?”
“陸兄,莫妄自菲薄。”
寧絕並沒有把名次看的很重,他笑了笑,反而寬慰對方,說道“所謂才能,非一紙定之,陛下選賢舉能,欽點你為狀元,那必是你有勝於我的地方。”
帝王之心深沉,他所下的每份聖旨,必然都有他的一番道理。
陸亦澤仔細想了想,雖還是不理解,但他接受了這番說辭,也許,陛下真的有其他用意吧。
兩刻鐘後,一眾新科進士到達瓊林苑。
門口候著鑾儀衛使,眾人下馬,他們立刻迎上,行過禮後,便領著人往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