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雲荷客棧來了一大批人,幾十個執刀拿劍的護衛將小小客棧團團圍住,呂懷房間,麵對一群虎視眈眈的目光,寧絕三人氣定神閒,坐在圓桌前紋絲不動,眼神都沒晃動幾分。
呂懷躺在床上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呂伯溫聽完,起身走到圓桌邊,在寧絕對麵坐下。
“三位是來潞城做生意的?”他語氣隨和,眼裡卻帶著審視。
聞卿竹和天乾都沉著臉沒說話,隻有寧絕點了點頭。
呂伯溫眼神一掃,明白了誰是話語人,他看向寧絕,嗬嗬一笑“小公子想做什麼生意?”
寧絕平視他,直言道“聽說潞城的雲錦紗十分難得,寧某仰慕已久,不知道能否有幸得見一眼?”
雲錦紗是皇家貢品,一年幾十匹,大半都送進了京都,而餘下那些,基本在燕王府裡,彆說普通百姓了,就連他們這些親戚,都隻能在彆人身上看到。
“小公子口氣不小,這雲錦紗可不是一般人能買的。”呂伯溫雙眼一眯,意味深長。
皇家貢品,普通人看不到,也沒命穿。
“倒也不是要買,隻是久聞大名,想看上一眼罷了。”
無畏他言語間的警示,寧絕笑道“少年好奇尚異,總會對一些超出認知之外的東西充滿向往,不僅是潞城的雲錦紗,儋州的流光錦,揚州的雪綢……我都想要看看。”
他也真是會挑,隨口指出的這幾樣,無一不是皇家專用。
呂伯溫扯了扯嘴角“小公子這要求,怕是有些難……”
且不說這幾樣東西多珍貴,就是能找齊,天南地北的,也需要不少時日。
不過,要是簡單,寧絕也不會說出來了。
“寧某妄想而已,閣下不必當真,天下奇物萬千,哪裡可能把所有的都看個遍。”
他拿起茶壺給對麵倒了滿杯,放下後說道“貴公子傷勢不輕,應當快些回府,請個大夫替他好好看看,此地簡陋,不宜養傷。”
第一次被人下逐客令,呂伯溫微微蹙眉,考慮到對麵這人是自己親兒子的救命恩人,他忍下不悅,看向一旁候著的護衛,一個眼神示意,便有人抬著春凳去往床邊,四五個漢子小心翼翼把呂懷移到凳上,隨後一人抬著一角往屋外走去。
路過寧絕身邊時,呂懷轉頭說了句“寧公子,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過幾日府中設宴,還請諸位賞臉蒞臨,莫要推辭。”
寧絕側眸頷首“謝公子相邀,若那日寧某還在城中,必會前去拜訪。”
他沒說一定到,也沒婉言拒絕,隻給了個不確定的答案。
呂懷也沒勉強,點點頭,說了句“走吧”,抬著他的幾人就徑直出了房門,
護衛一個個退出門外,隻剩下三四人時,呂伯溫起身,單手負背,微微垂眸“既如此,老夫也告辭了,三位,後會有期。”
寧絕起身,另外兩個一直緘默的家夥跟著他的動作,三人齊齊揖手,隨他說了聲“好走”,倒也沒失了禮數。
來時風風火火,去時也沸沸揚揚,不多時,屋裡人就散儘了。
天乾去門外轉了一圈,確定沒人留下,聞卿竹才吐出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
大喇喇跨坐在凳上,他一連喝了好幾杯水“憋死爺了,裝正經這事,真不是人乾的。”
呂伯溫是商場老手,在看人方麵極其精準,寧絕事先與他們交代過,一定要隱藏好自己的情緒和目的,聞卿竹向來不善遮掩,又怕自己話多露餡,就索性學起了天乾,冷著臉不說話,隻當個門神,裝作寧絕的護衛就好了。
不得不說,這效果還挺好,呂伯溫父子從頭到尾就沒看過他們幾眼,注意力幾乎全程都在寧絕身上。
寧絕飲著茶淺笑不語,聞卿竹低頭,悄聲問道“不過寧絕啊,我們要不要想辦法去接近一下燕王長孫,畢竟,陛下看中的是他。”
燕王長孫,便是安承權。
寧絕在腦海裡回想了一遍有關於他的記錄,隨後搖頭“不急,送上門的助力,隻會引起猜疑,不如換他來找我們,站在後麵的人,才會有更多的話語權。”
畢竟,他們的忙可不是白幫的,任何東西,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才能得到。
聞卿竹聽不懂他那些高深莫測的話,但他信他,既然他說了不急,那就是不急。
一連四日,三人早出晚歸,幾乎逛遍了整個潞城。
聞卿竹聯係了提早趕到潞城的小隊,天乾也暗中探清燕王府周圍的守衛情況。
第五日,呂府送來了宴請的帖子,寧絕思索後,決定帶著天乾前往,而聞卿竹則繼續去收集有關於燕王世子和幾位殿下、王孫、及與之相關人員的資料。
來此之前,寧絕便了解到,潞城之中,幾乎大半的經濟都被五姓家族所掌控,九成的錢莊、米莊、布莊、酒樓等等,基本都在這五姓家族名下。
而呂氏,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那日在城外,在呂懷說出他是呂氏少主時,寧絕便算計好了,即便他不求情,他也會救他一命,畢竟,這可是接近目標的最好契機。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莊重的呂府大門前,兩座怒目石獅威震八方,寧絕抬眼望去,隻見紅磚碧瓦,高牆聳立,院外一眼望不到頭,周圍半裡不見人煙,商賈之家,看起來竟比京都皇子府還氣派幾分。
寧絕走上前去,門口四五個小廝候著,看到他,有人上前來,禮都沒行一個,頭顱昂的高高的,語氣不耐問!
“閣下哪位,來府有何貴乾?”
如此目中無人的態度,足以見平日為人,寧絕想著,還好他今日穿的衣服看起來不算廉價,要是襤褸幾分,隻怕是連問都不會問一句,就直接拿掃帚轟人了吧。
鼠目之人,不值得與他計較。
寧絕從袖子裡取出燙金的帖子,平靜道“在下受呂公子所邀,前來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