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承權帶著北營將士抵擋敵軍,安明櫪在下屬的護衛下往燕王府方向後撤。
白綢裹挾著清風,招來沉沉死氣。
燕王的棺槨擺放在正廳,安明訾獨自一人坐在輪椅上,拿著一遝黃紙丟進麵前的火盆裡。
周圍沒有一個前來的吊唁的親屬官僚,連平日奉燈的下人,和誦經的祭師都走了,整個堂前,就他孤零零一個人。
安明櫪帶著滿身血逃進來,他看到安明訾和那烏黑的棺木,一句話沒說,隻急匆匆跑向東院。
傷勢未愈的安常浩和安常嘉被侍衛架起,不等他們多問,安明櫪打開臥房的暗道讓他們離開。
送走兩個兒子,他看向一旁的世子妃“夫人,你也走吧。”
世子妃淚眼婆娑,搖頭挽上他的手臂“妾是殿下的妻,殿下去哪兒,妾就去哪兒。”
能保下兩個兒子,她已無憾,殿下給了她半生尊榮,生死關頭,她自然也不能留他一人麵對。
他娶了個好妻子,可惜自己辜負了她。
安明櫪擦了手上的血跡,輕撫妻子鬢邊的白發“留下會死,你不怕嗎?”
“不怕。”
她伸手環住他的腰,絲毫不介意他身上的汙血“有殿下在,妾就不怕。”
生也好,死也罷,有所歸就無所懼。
“好,那就跟我一起去麵對吧。”安明櫪眼中含淚,笑中帶了抹悲淒。
兩人手牽手走出屋外,就如往常一般,沿著東院的回廊,穿過幾扇月洞門,一路慢慢走到了前院。
安明訾還坐在那裡燒紙,安明櫪看著他,好言勸了句“四弟,快走吧,等安明玧來了,他不會放過你的。”
他知道,安明訾的腿是安明玧設計弄傷的,父王已去,一旦他成了新王,依他的性子,絕不會放過一個本應在二十年前就死了的人。
“就我這雙腿,能走到哪裡去。”
安明訾漫不經心燒著紙,灰塵都撲到了他膝上,他也視若無睹。
安明櫪無話可說,看著燕王的靈位,雙腿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父王,孩兒不孝,無法送您出殯了。”
這幾日他沒來守過一次靈,這三個響頭就算是賠罪了,餘下的,待到了地府再跟父王請罪。
說完,他起身就往門外走去,父王向來不喜兄弟鬥爭,他總不能死在父王棺前。
五道街上,安明玧一刀斬下殷術的人頭,砰的一聲,半截軀體倒下,噴湧的血濺到一旁早已沒了氣息的範紀身上,真是一個比一個慘烈。
安明櫪進入王府後,安承權也帶著北營四散逃離,長焱軍與曆城軍殊死一戰,可奈何人數差距過大,雖然消耗了對方不少兵馬,自己卻也是死傷慘重。
街道儘頭,兩兄弟執刀對立。
安明玧勾起嘲弄的笑“我以為,你會逃。”
安明櫪沒說話,在送兒子們離開時,他是有過一瞬間逃走的想法,隻不過被他壓住了。
“本殿絕非貪生怕死之徒,成王敗寇,本殿無悔。”
他抬手舉起手裡的武器,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你想殺我,就來吧。”
這一聲氣勢很足,比之前殺安明昇的時候還足。
安明玧嗤笑一聲,也舉起了長刀“很好,那就讓我們堂堂正正打一次,你若贏了,這王位就是你的。”
話雖這麼說,可實際上毫無勝算。
安明櫪哪裡是安明玧的對手,他連安承權都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