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酒過三巡,季子越已經雙眸暈眩,聞卿竹雖還看不出醉態,但那微紅的眼角,無一不在提醒著,他也上了頭。
話題還在繼續,他們正說著近日朝中一直在爭辯的、有關於車彌國異動,屢次騷擾大昇邊疆的問題。
這些年大昇為壓製古羅、車彌兩國,花費了不少國力物力,雖然大昇地大物博,但也架不住另外兩國頻頻作亂,在懷義將軍戰死沙洲後,啟安帝喝令朝臣為目前局麵提出解決方法,儘早平定邊疆戰火。
此事一出後,當下朝堂分作兩派,一方因國庫短缺,不想勞民傷財而提出議和,另一方則希望請戰出兵,以武力徹底鏟除危機。
雙方各有道理,一直爭論不下,啟安帝天天聽他們吵來吵去,一時頭疼不已,好幾次在太和殿砸起了折子。
說到這裡,陸亦澤也是歎了好幾口氣,寧絕聽著,正想開口說點什麼時,一陣嘈雜聲打斷了他。
“揚州風災還沒解決呢,打什麼仗啊。”
“如今國庫空虛,百姓收成不佳,那群武夫又怎麼會知道。”
“唉……要我說啊,都是大將軍帶的頭,要不是他和長林將軍先提出請戰,其他人又怎麼會跟著上奏呢?”
“就是啊,元大人、褚大人都是看大將軍眼色行事的,有他們在,少不了一堆人支持。”
“不過,支持議和的人也有很多,季太傅此前不是奉上聯名書,要求停戰議和嗎?”
“那有什麼用啊,還不是被大將軍一句話就給噎回去了……”
“……”
交談從樓梯口傳來,伴著腳步聲越走越近,屏風隔開了視線,看不見說話的究竟是誰,不過聽語氣,像是群少年。
他們談話並不遮掩,二樓許多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寧絕和陸亦澤相視一眼,分彆看向聞卿竹和季子越。
對方話題裡的季太傅和大將軍,正是他二人的父親,雖說身在朝廷,雙方意見相左,有歧義很正常,但那是當事者的事,與局外人有何相乾,又豈能放任他們隨便曲解闊論?
聞卿竹和季子越都皺起了眉頭,不過,二人還沒聽到什麼太過不敬的話,所以他們都壓下了心中不悅,拿起酒杯輕碰了一下。
然而,他們這邊沒說話,另一邊卻也沒停,依舊喋喋不休。
隨著落座聲響起,又是一道清脆的男音“一群武夫,哪裡知道民生疾苦,無非都是想著借軍功換取利益罷了。”
這話說得十分難聽,不僅罵了聞家父子,也罵了所有為大昇出生入死的將軍和戰士。
更可笑的是,那一聲落下後,還有人趨炎附和。
“就是啊,也不想想,他們打仗最遭殃的究竟是誰?”
“他們哪裡管啊,當年古羅一戰,死了多少百姓,儋州現在還有兩座鬼城名聲在外呢。”
“唉……將軍年紀大了,也糊塗了……”
“啪。”
一聲脆響,瓷片四濺。
聞卿竹猛然起身,帶著滿身怒火,一腳踹倒四季屏風,跨步上前,他走向那聲源處。
“誰他娘的放狗屁,給老子滾出來。”
怒吼震天,驚得眾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