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心中暗自思忖,凝視著一旁的孫二娘,心中慨歎“此等惡徒,隻需送至州府,我便可洗清罪孽,再奮力博取些功勳,未必不能榮歸故鄉。鈴轄用心良苦,已在穀陽為我購置兄長的宅子。武二,你今日萬不可心慈手軟。”
繼而沉聲道“爾等二人為何在此圖財害命,可知有多少無辜之人遭爾等殘害!”
張青心中叫苦不迭,連連叩首“都頭,小人曾屢屢告誡拙荊‘有三種人萬不可加害。其一乃雲遊僧道,他們既未過度貪戀世俗之物,又身為出家人。’即便如此,也險些謀害了一位驚天動地的人物。此人原是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麾下的提轄,姓魯名達。他因三拳打死一個鎮關西,潛逃至五台山,削發為僧。因其脊梁上有花繡,江湖中人皆稱其為花和尚魯智深。他所持一條渾鐵禪杖,重達六十餘斤。他亦曾從此地經過,拙荊見他身軀肥胖,便在酒中下了些蒙汗藥,欲將其扛入作坊中動手宰殺。小人恰巧歸來,見他那禪杖頗為不凡,匆忙用解藥將他救醒,並結拜為兄弟。小人雖收到他數封書信相邀,卻因事未能前往。今日冒犯了都頭,還望都頭高抬貴手,放我們夫妻一條生路,我們這就去投奔他,從此再不做此等惡事了。”
武鬆聞言,略微一怔“魯智深?我見過,那個在滄州柴大官人府上,我與史進拚拳頭,他隻一擒便隔開了我的拳頭,端的一身好氣力啊!”
祖虯麵露難色,對著武鬆抱拳施禮“都頭,此人怕是難以擒拿,都頭有所不知,魯大哥與林教頭,一同在少華山為鈴轄操練兵馬。既是他的兄弟,我實難下手啊。”
武鬆抱拳道“兄弟無需致歉,魯提轄我識的,是一條好漢。再說鈴轄對我恩重如山,武鬆一身武藝,自有辦法建功贖罪。”
隨後扶起張青,又給孫二娘鬆綁,笑道“大水衝了龍王廟,居然都是一家人,哥哥嫂嫂進屋細說。”
張青大喜,沒想兩人都是相識之人。當下請武鬆、祖虯到後堂客席休息。叫孫二娘篩酒,切來幾斤豬肉。
武鬆落座後問道“適才哥哥說三類人不捉,還有什麼人,快快告訴賢弟。”
張青歎道“第二是江湖上行院妓女之人。她們流浪各地,逢場作戲,陪儘小心才得來的錢物。搶了她們辛苦錢,顯得咱們不英雄。第三是各處犯罪被流配的人,這裡麵多有好漢。切不可傷害他們。無奈,這邊惡名太甚,過路人少,渾家見飯都吃不飽,趁我不在壞了規矩。”
孫二娘帶著歉意說道“其一,見兄弟行囊沉重,貪念其中金銀。其二,兄弟言辭間似有警覺。遂臨時起意,欲行此買賣。”
祖虯拱手作揖問道“二位既識得魯大哥,緣何在此操此營生?不若待我安置好武都頭後,隨我一同返回少華山,終日飲酒食肉,豈不美哉。”
張青夫婦相視一眼,皆認為這是條好出路,拱手謝道“多謝兄弟,我夫婦二人這幾日稍作整理,尚有條大腿製成包子售出,便可啟程。”
祖虯奇道“鄰近莊戶皆知曉十裡坡惡名。難道你夫妻倆這包子尚有銷路?”
張青歎息一聲“孟州乃軍事要地,屯軍備糧,北防遼國,西禦夏國,駐三節度兩都監。蔡京奏請孟州自負廂軍軍費。賦稅加重,此河又三年兩泛。失去田地的流民,豈能算是人?”
此言一出,屋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沉寂。在這世道之下,若有活路可尋,又有誰願意走上這條不歸路呢?祖虯回想起少華山上的林教頭,想當年他是何等的灑脫不羈,隻因夫人貌美如花,便接連遭受了諸多劫難。他一再忍讓,卻仍舊無法逃脫逼迫,若非鈴轄出手相助,恐怕他也早已流落江湖,不知所終了。
即便如此,林教頭這位英雄豪傑,在脫困之後也忍耐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小心翼翼地召集了史家莊、少華山等各路頭領。他設下豐盛的筵席,拱手向眾人懇求道
“各位兄弟,林衝有一事相求。近日我時常掛念身在京師的妻小,如今生死未卜,心中焦慮。今日將此心事詳述於諸位兄弟,還望諸位能夠應允,幫我將一家老小接來此地,以解我思念之苦。”
幸運的是,鈴轄早已將林教頭一家救出,隻是要想避開高俅的追查,還需要一些時日。當少華山的書信送到時,鈴轄即刻回信,不出十日,林教頭便可以與家人團聚了。至此,林教頭的臉上才終於露出了笑容。
武鬆在一旁也是沉默不語,他深知底層百姓生活的艱難。穀陽縣雖然是個風調雨順的好地方,但他的兄長靠賣炊餅為生,一張炊餅才售五文錢,一日所得也不過一二百文,但已算是殷實之家了。
那鄆哥兒一日不過賺得十文錢,便足以維持生計。而茶博士一日所得也不過五十文錢,扣除吃喝用度之後,所剩無幾,就如同秋日裡飄落的樹葉一般。
然而自從遇到鈴轄之後,武鬆在錢財上從未吃過虧,七十文一斤的牛肉,他也時常能買上斤來享用。竟一時間忘卻了,底層百姓的生活稍有變故,便可能是家破人亡的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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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青見兩人沉默,提酒敬了幾杯,轉了一個話頭“都頭去孟州牢城營,可要小心。此處犯人眾多,牢頭節集個個索要錢財。我看不如兩個公人,我就直接料理了。都頭與我同去少華山可好?”
武鬆搖頭說道“我知是兄長好心,顧盼小弟。隻是一件卻使不得。武鬆平生隻要打天下硬漢。這兩個公人一路上服侍,我若害了他,天理也不容我。勞煩兄長稍後救下他們,待小弟將功折罪,複了自由身,再找二位喝酒吃肉。”
張青一抱拳,慷慨陳詞“既然兄弟如此行俠仗義,我夫婦二人定當全力相助,這就前去救人。”說完,孫二娘迅速調配好解藥,張青則拽著那兩人的耳朵,將解藥強行灌了下去。
不多時,那兩人便悠悠轉醒,撫著額頭,一臉困惑地說道“這酒甚烈,適才明明未飲幾杯,卻已醉得不省人事。”
武鬆手捂腹部,忍俊不禁,張青夫婦與祖虯見狀也紛紛笑出聲來。兩位公差醒來後急於趕路,張青夫婦卻極力挽留,再次設宴為他們餞行,並將行李包裹交還給他們。同時,還贈予武鬆十餘兩銀子,另取三兩碎銀賞給兩位公差和隨行的軍漢。
武鬆將手中的十兩銀子全部換成碎銀,慷慨地分給公差和軍漢三人“諸位一路護送,曆時二十餘日,甚是辛勞。且一路對武鬆關懷備至,此等恩情,武鬆沒齒難忘。這些錢財,拿去買酒罷,武鬆絕非寡義之徒。”
三人接過武鬆的錢銀,深感其慷慨豪爽。在臨行之際,他們並未給武鬆釘上大枷,直到望見孟州城門時,才不得已為他戴上。
一眾人馬不停蹄地趕往孟州,待到達時已近黃昏。他們徑直來到州衙交接,當廳呈交了案件文牒。孟州府尹仔細查閱後,派人將武鬆收押,兩位公差則帶著回文歸去。然而,府尹卻旋即將武鬆發回本處的牢城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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