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一行三人到了鎮上,隻見此處人煙稠密,市井喧囂。街道上好不熱鬨,一處人頭攢動,眾人叫好。
宋江走上前去,撥開人群一看,原來是個使槍棒賣膏藥的。這人七尺左右,赤著上身,雖精瘦卻線條分明,是一根齊眉棍,打的虎虎生風,頗為好看。宋江忍不住高聲叫好。
那人耍玩棍子,拿起一個盤子,開口說道“小人是從遠方來的,投奔此地謀求生計。雖然沒有驚人的本事,但全靠各位恩官捧場,讓我能在遠處誇耀,在近處賣弄。如果需要筋骨藥,請當下贖回;如果不需要膏藥,希望能賞賜些銀兩銅錢,不要讓小人空手而歸。”
那漢子拿著盤子轉了一圈,沒有一個人出錢給他。那漢子又說“看官們,請高抬貴手。”又轉了一圈,眾人都白著眼看,還是沒有一個人出錢賞他。
宋江見那漢子有些狼狽,連轉兩圈無人理睬,便讓官差取了五兩銀子。走上前去“好漢,使得好槍棒,我剛剛看的連連喝彩,我是個罪犯,給不得彆的,這五兩銀子聊表心意。”
漢子接了銀子,感慨萬千,抱拳道“恩公今日這五兩勝過十兩,我在此使了半天槍棒,隻顧叫好,卻沒個懂事的。多謝了。敢問高姓大名,今後遇到江湖朋友,必當傳揚恩公美名。”
宋江笑笑“五兩銀子罷了,不必言謝。”話說一半隻聽一人罵道“哪來的賊配軍,敢來滅咱們揭陽鎮的威風。這廝學了些槍棒就來賣弄,一點規矩不懂,我已吩咐上下不許理他。你這黑炭卻要賣弄錢財,滅俺們威風。”
宋江看著衝過來咄咄逼人的漢子收到錢“我賞他銀子和你有何關係?”
那男子猛地抓住宋江衣領,厲聲道“賊配軍,竟敢回話,受我一拳。”說罷,提起拳頭,如疾風般向宋江打來。
宋江身戴枷鎖,隻能竭力躲閃。隻見那賣膏藥的男子,從背後揪住壯漢頭發,腳一彆,腰一推,便將那廝摔倒在地。那人掙紮著起身,又被一腳踹翻。兩個官差趕忙上前勸阻,那男子起身怒斥“都不許走,稍後定要你們好看。”
待眾人離去,宋江滿懷感激地問道“多謝兄弟相救,不知如何稱呼?”
那男子答道“小人祖籍河南洛陽,姓薛,名永。祖父曾是老種經略相公帳前軍官,因得罪了同僚,未能得到升遷,子孫隻能以賣藝賣藥為生。江湖人都稱我為病大蟲薛永。敢問恩公尊姓大名?”
宋江道“我乃鄆城縣宋江。”
薛勇驚道“莫非是山東呼保義,及時雨宋江哥哥?”
宋江微笑道“正是在下,找個地方略坐片刻,共飲幾杯如何?”
薛勇抱拳道“哥哥有命,豈敢不從。前方街角有一酒肆,我來帶路。”
豈料一路走來,竟無一家酒肆願接待他們四人,唯有一家好心店家告知“整個揭陽鎮皆由穆家做主。穆家小郎君有言,不許你們吃喝歇息,我們怎敢違逆。此時天色尚早,到了江邊尋條船早些離去吧。”
幾人四處探尋了一番,果然如店家所言無處可去,無奈之下,隻能作罷。薛勇道“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公明哥哥隻管安心前往江州,小弟辭彆酒家後,兩三天內也能抵達江州,屆時再與哥哥相聚。”
宋江微笑著回應“兄弟如此說,我便放心了。既然此處無酒可飲,那便江州再會。這裡有十兩銀子,此去江州,乘船住店都少不了花費。”言罷,他便從包裹中取出一錠銀子,遞給了薛勇。
薛勇接過銀子後,抱拳告辭。宋江也帶著一絲悻悻之意離開了揭陽鎮,繼續往外尋找吃飯投宿的地方。他們沿著大路走了兩個時辰,卻仍未找到合適的店家。
直到紅日西沉,天色漸漸昏暗下來,宋江和兩個公差依然沒有找到投宿之處,三人心中越發焦急慌張。
他們三人商議道“無緣無故地看使棒,得罪了那家夥!如今弄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我等需找個投宿的地方。”
就在這時,他們忽然發現遠處有一條小路,透過樹林的縫隙,隱約可見有燈光在閃爍。
宋江見狀,心中稍安,說道“那邊有燈光的地方肯定有人家。不管怎樣,我們小心賠個不是,先借宿一夜,明天一早再趕路。”
公差看了看那燈光處,卻有些遲疑“那燈光處又不在正路上,若是不良善的人家,怕是又有諸多麻煩。”
宋江無奈地說道“沒辦法了!雖然不是正路,但總比露宿街頭要好得多。”
公差無奈,隻得隨同宋江一同前去探尋。果然,他們找到了一個莊園。宋江等人上前敲門,說明了三人錯過宿頭,想借住一宿,並承諾明日一早便離開,依例算錢,絕不會白吃白住。
莊客進去通報了老太公,不一會兒就出來了。老太公將他們安排到了門房歇息,並送來了些飯菜,此後便不再過問他們三人。
兩個公差收了宋江不少銀子,也不好意思再讓他一直戴著枷鎖。見此處沒有外人,便悄悄為他取下了枷鎖,讓他好好休息一晚上,準備明日再出發。
幾人吃了飯菜,正打算歇息,隻聽外頭一陣喧鬨。宋江在門縫中張望時,外麵放進五六個人來。為頭那人手裡拿著樸刀,背後的人都拿著稻叉棍棒。在火把的光亮下,宋江仔細一看,那個提樸刀的正是在揭陽鎮上的漢子。
宋江暗暗心驚,怎的這人追到這裡來了?又聽見太公問道“小郎,你去哪裡了?和誰打架,這麼晚還拿著叉棒?”
那大漢回答“阿爹不知,哥哥在家裡嗎?”
太公問道“你又和誰吵架?叫起哥哥來時,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先對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那漢道“阿爹,你不知,今日鎮上來了一個使棒賣藥的漢子,可恨那廝不先來見我弟兄兩個,便去鎮上賣藥使棒。我已吩咐鎮上的人分文不要給他賞錢。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囚徒來,那廝拿出五兩銀子賞他,滅了我們揭陽鎮的威風!我正要打那廝,卻被那賣藥的揪翻打了一頓,還踢了我一腳,至今腰裡還疼。待我抓到這廝偏要好生打一頓,丟到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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