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計議已定,忽聞隔壁傳來陣陣啜泣之聲。魯智深欲前往責問,孫二娘輕拍胸脯道“魯大哥稍坐,待我去查看一番。”
孫二娘行至隔壁,叩門數下,須臾,一小老兒將門打開,孫二娘說明來意。老漢歎息一聲,言道“老朽姓宋,乃京師人士。膝下唯有一女,小名玉蓮。老朽曾親自教授她幾支曲兒,便讓她到琵琶亭上賣唱以謀生計。此女性子急躁,且不識時務,不辨官人之言語,隻顧縱情歌唱。今日遭那黑旋風失手誤傷,還望莫要牽連責罰。幸而那宋官人賞賜了二十兩銀子,明日我們便要返回京都了。”
孫二娘朝裡望去,隻見那姑娘額頭纏著布,滲出絲絲血跡,臉頰腫脹。不禁心生惱怒“此人怎會如此暴戾,不知憐香惜玉。”
宋老兒趕忙擺手“大嫂切勿妄言,這位李大哥在江州被喚作‘黑旋風’。其性子最為急躁,稍有不順心便會揮拳相向。若被他聽到,恐有不妥。”
孫二娘見那女子,生得頗為白淨,瓜子臉,眉毛細彎,身材矮小。確是個小美人,不禁慨歎“此人好生無禮,你女兒年紀尚輕,如鮮花般嬌嫩,怎忍得下心動手。”
宋老兒心疼女兒,卻也無能為力,莫說十個他,便是百個也絕非李大哥的對手。孫二娘拉著老頭兒說道“我等明日也要啟程前往京都,你父女二人不妨與我們一同前行,也好相互照應。”
宋老兒謝過孫二娘,約定明早一同啟程。孫二娘這才返回,將事情原委告知武鬆等人,讓他們早些歇息。
其實,孫二娘的嫌棄並非毫無道理,宋江對李逵也感到頗為莽撞。今日吃魚尚可說是天性單純,然而在賭檔中賴賬,實非好漢之舉。去魚牙子處搶魚,更是無賴行徑。原本好端端地說著話,不知何故,李逵竟嫌棄歌女唱得吵鬨,動手將人弄成這般模樣。
如此一來,又賠了二十兩銀子才平息事端,連酒保都看不下去了,態度也冷淡了許多。酒過三巡,眾人欲走,李逵卻稱尚未吃飽。
宋江遂喚酒保切二斤大塊牛肉給他,稍後一並算賬。酒保如實相告,此地乃大城市,禁止販賣牛肉,僅有羊肉可供售賣。豈料李逵竟將一盆魚湯當頭潑去。
宋江不禁搖頭歎息,這一日,僅李逵一人的開銷就耗費了他不少銀兩。他出門時雖帶了五十兩銀子,到最後卻仍擔心這些錢不夠結賬。
回到牢城營歇息時,宋江不免感到腹中饑餓,於是想起了張順兄弟送來的鮮魚。他親自動手做了魚膾,又打了酒,自斟自飲起來。在品嘗美酒佳肴的同時,他的心中又浮現出了在鄆城度過的歡樂時光,不禁感慨,若是在家,又何必去結交如此莽撞之人呢?
由於貪愛魚鮮的爽口滋味,宋江多吃了些,結果到了夜裡四更時分,肚子開始絞痛難忍。到了天明,他接連腹瀉了二十多次,最終昏暈倒在房中。
宋江在牢城營中的人緣極好,因此營裡的眾人紛紛前來煮粥燒湯,悉心照料服侍他。次日,張順見宋江喜愛吃魚,便特意送來了兩條色澤金黃的大鯉魚。這既是酬謝宋江寄書之情,也是表達自己的一份心意。
然而,當張順來到宋江的住處時,卻發現他因腹瀉而倒在床上,眾囚徒都圍在房內看視。張順見狀,連忙表示要請郎中來為宋江診治。
宋江卻擺手說道“都是我自己貪嘴,多吃了些鮮魚,把肚皮吃壞了。你隻需給我買一副止瀉的六和湯來,我吃了就會好的。”
宋江在營中靜養了數日,感覺身體逐漸康複,病症已然痊愈,便滿心期待地等著兄弟們的到來。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卻始終不見有人前來探望。
次日午後,宋江懷揣著一些銀子,鎖好房門,離開了營地,漫步至城中,直奔州衙左側,想要打聽兄弟們的下落。
然而,他所得到的信息卻讓他大失所望戴宗沒有家眷,隻在城隍廟隔壁的觀音庵裡暫歇;李逵則更為落魄,自己住在一間牢房裡,如同無根之人,不知去向;張順雖然有家,但卻住在江對岸,難以相見。
宋江聽完這些話,心中滿是無奈與失落,隻好黯然出城。他獨自一人信步而行,心中悶悶不樂。走出城外後,他被眼前的江景所吸引,那美不勝收的景色讓他流連忘返。
正行走間,他來到了一座酒樓前。抬頭一看,隻見旁邊豎著一根銀質的望竿,上麵懸掛著一個青布酒旗,旗上寫著“潯陽江正庫”幾個大字。雕簷外還有一塊牌額,上麵有蘇東坡親筆題寫的“潯陽樓”三個蒼勁有力的字。
宋江心中暗自讚歎,果真是個好去處。他在鄆城縣時就曾聽說過江州的潯陽樓,沒想到今日竟然有幸親眼見到。雖然此刻他獨自一人在此,但如此美景怎可錯過?
於是,他邁步上樓,選了一個靠江的閣子坐下。憑欄遠眺,眼前的美景讓他讚不絕口。他差遣酒保將好酒好菜送上來,打算今日要在這裡暢飲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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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一托盤美食被送上樓來。一樽藍橋風月美酒,旁邊擺著新鮮的菜蔬、時令果品和下酒小菜;有白切羊肉、酒釀鵝肉、肉皮凍等,都是用朱紅盤碟盛放的。
宋江看著眼前的美食和精致的器皿,心中暗喜,不禁自誇道“這般整齊肴饌,齊楚器皿,端的是好個江州!”
宋江骨子裡有著讀書人的傲氣和江湖客的豪情。今日麵對這大好風光和美酒佳肴,他不禁感慨萬千。這才是他真正追求的生活啊!
他生在京東路,長在鄆城縣,學文出身。雖然曾當上小吏,在江湖上也有些許虛名,但如今已三十好幾,卻仍然高不成低不就。更何況如今又受罪發配至此,臉上還被刺了字。
心思波動之下,他不由得多喝了幾杯。酒意上頭,他感慨萬千。心中想到今後若是能回歸故裡,投入楊鈴轄麾下,定要在邊疆闖出一番作為來!
於是,他喚來酒保,索借筆硯。起身觀望著白粉壁上的題詠,他心中暗自尋思“何不就書於此?倘若他日身榮,再來經過此地時,重看一番這些題詠,以記歲月之流逝,並回想今日之苦楚。”
乘著酒興,他磨得墨濃、蘸得筆飽,在那白粉壁上揮毫潑墨寫道
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恰如猛虎臥荒邱,潛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雙頰,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報仇讎,血染潯陽江口!
寫完這首詞後,他又喝了幾杯酒,頭愈發暈眩。於是,他再次提筆,寫下四句狂草
心在山東身在吳,飄蓬江海漫嗟籲。他時若遂淩雲誌,敢笑黃巢不丈夫!
寫罷,他拂袖下樓,將身上的銀子儘數賞給了店家。踉踉蹌蹌地回到營地鎖好房門後,他便倒頭就睡。顯然是喝得太多,已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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