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叔。”
半大少年從外麵走進酒樓,看到櫃台後站著的年輕哥兒,輕喚了一聲。
顧霖的目光從賬本上離開,微微抬頭,看到走到自己麵前的鄭顥。
對方身著青色長袍,顯然是剛從五柳書塾下學回來的。
顧霖目光向後移,見鄭顥沒有背著書箱,便知道對方在來酒樓前,先回家了一趟。
他放下手中的賬本,問道“怎麼過來了?”
抬眸看了一眼隻有幾個人影的大堂,鄭顥收回目光看向顧霖道“顧叔,我明日月假,酒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原本以為鄭顥過來有什麼事,當得知對方明日放假後,顧霖道“酒樓裡有我和趙嫂子他們就夠了,你在家裡好好休息。”
鄭顥黑色的雙眸盯看了顧霖一會兒,而後微微移開道“我在家中和學堂一樣看書,長時間下來總是疲倦,顧叔,我想來酒樓幫忙。”
自幸福樓開業後,鄭顥礙於學業,即便是開業當天也沒有來幫忙,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邊人的忙碌。
往日回到家中吃飯時,顧叔和趙嫂子他們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但近些日子以來,鄭顥能明顯感受到他們的疲憊,如果不是要吃飯,鄭顥懷疑顧叔一回來便會回寢臥休息了。
聽了鄭顥的話後,顧霖反應過來,他好似觸及到了一個誤區。
那便是,自己覺得好的東西對於孩子來說不一定。
他覺得鄭顥連續數十日在書塾進學,身心疲倦,需要待在家裡好好休息。
但對於鄭顥來說,他待在家裡並不覺得輕鬆愉快,反而到酒樓幫忙才會感到舒適愉悅。
顧霖深思著,發現除開這點外,自己還犯下一個錯誤。
他總是下意識地阻止鄭顥進行體力勞動,想讓對方好好學習。
可是他忽略了一點,如果長時間讓鄭顥沉浸在書裡,和現實生活脫離,養的對方五穀不分才是真正的害了對方。
想清楚後,顧霖做出了決定。
他對鄭顥道“酒樓裡其他的活兒,有小六哥他們負責,你幫我在櫃台後看賬招呼客人就行了。”
對於顧霖的分配,鄭顥沒有異議,道“好,顧叔同我說說哪裡需要注意。”
對此,顧霖倒是不急,他對鄭顥道“彆急,現在店裡還不熱鬨,咱們先去吃個飯墊墊肚子,待會兒就有的忙了。”
“而且,你還沒在店裡吃過火鍋,也可以體驗一下和家裡有什麼不同,到時候如果覺得哪裡不好,可以直接告訴我。”
鄭顥自然沒有意見,他點了點頭跟在顧霖身後。
顧霖領著半大少年,他沒有去二樓包廂,而是在大堂上選了一個空桌位。
而後,他讓陳小六準備一個三味鍋,素菜和葷菜都上一些,還特意讓對方盛一碗大米飯。鄭顥還在長身體,如果單純吃火鍋的話,可能沒撐到吃宵夜的時候,肚子就餓了。
和陳小六說完話後,顧霖轉過頭來,隻見對麵的鄭顥正在為自己倒飲子,和擺碗筷。
很快,火鍋爐子和菜品便上來了。
顧霖和鄭顥趙嫂子他們一起吃火鍋,沒有那麼多講究,像丸子肉片之類的菜品都是一盤一盤地往爐子裡麵倒。
不過,為了保持肉片鮮嫩的口感,他會把控好時間,不讓它煮太久。
顧霖舀了一碗豬肚菌菇雞湯到碗裡,喝了一口後和鄭顥說話“怎麼樣,在店裡吃火鍋和在家裡吃火鍋有什麼不同?”
說完,顧霖微微垂頭,咬了一口煮好的雞爪,香糯軟爛,顧霖愛的不行。
看著對麵的顧叔同自己說話時,還不忘記將食物大口地塞入自己嘴裡,鄭顥眼底的凝色微微緩開道“論起氛圍的話,在酒樓裡吃火鍋比在家裡熱鬨一些。”
啃完雞爪,顧霖夾起肉丸子,迫於燙熱,他隻敢小心翼翼地咬開一半道“這倒是真的,店裡人多,自然更熱鬨一些。”
見顧霖碗裡的蘸料快吃完了,鄭顥抬手拿過對方的蘸料碗,為對方再調製了一些蘸料後道“樓內生意好,食客也多,單靠小六叔他們,忙的過來嗎?”
一說到這個,顧霖便停下了進食的動作。
鄭顥一句話點破了幸福樓如今迫在眉睫的問題,顧霖無奈道“我正發愁這個呢,如今幸福樓裡雖有趙大哥,小六哥他們幾人頂著,其實人手缺的厲害。”
“我早就想招店小二了,但店小二不僅要識字,還要長的端正體麵,乾淨齊整。偌大個縣城,我竟然找不到滿意的。”
鄭顥微微垂首,想了想後,抬眸對顧霖道“顧叔如果信的過我,不如把此事交給我?”
放下筷子,顧霖看向他“你那兒有合適的人選?”
鄭顥微微點頭道“書塾那邊有幾位學子的親戚恰好讀過一些書,如今在縣城找事做,我去看看他們是否有意,若是有合適的,我便招進來。”
顧霖想了想後,問道“這樣會不會影響到你?”
鄭顥知道顧霖想說什麼,對方問的是如果那些學子的親戚不適合待在酒樓裡,顧霖不招他們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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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顥搖搖頭道“不會。”
聽了鄭顥的保證後,顧霖微微放心道“我這裡需要兩三個人,你看著招,隻要合適的我便要。”
說完此事後,顧霖和鄭顥繼續邊吃火鍋邊聊起來。
鄭顥沉默寡言,所以多數時候是顧霖在說話。不過,鄭顥也不是一言不發,顧霖每說幾句話,他都會給出回應。
兩人吃完火鍋後,幸福樓的客人越來越多了。
顧霖領著鄭顥去櫃台,先讓對方看自己怎麼招呼客人,待過了兩三個客人後,鄭顥上前道“顧叔,我看明白了,讓我來吧。”
顧霖讓開了位置,在旁邊看對方如何應對食客。
對於做生意同人打交道,鄭顥並非毫無經驗,他之前在涼菜攤做過,如今換成幸福樓,兩者看似不同,但本質上並沒有多大差彆。
於是,顧霖便看著鄭顥招呼客人,從最開始的略微生疏,過渡到熟練。
巧妙的是,麵對來往不絕的食客,鄭顥往日淡然冷靜的臉挑起一抹微笑,雖淺淡,卻能感受到主人的和善。
一個晚上,顧霖除了給鄭顥倒了幾杯水外,沒有其他用武之地。
鄭顥一個人便應對了樓裡所有食客,放在平日裡,顧霖都需要餘哥兒來接替自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