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直到衙役和掌櫃都出去了,彭誌之仍舊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鄭顥三人。
“你們聽到了嗎?那報喜的衙役說我鄉試中了!”
“鄉試第六十七名!”彭誌之滿臉激動,混合著興奮和喜悅,“我想都不敢想,原本想著副榜上有我的名字已是謝天謝地,沒想到,我竟然考了第六十七名!”
“嘶”彭誌之越想越是倒吸一口氣“這簡直跟做夢一樣。”
看著彭誌之欣喜若狂的神情,甄遠開口“你收收吧,若是讓外頭的人聽見你說的話,沒準以為你在炫耀!”
一掃榜單出來前的鬱鬱之態,彭誌之道“我又不傻,怎會去做這種招人恨的事情!”
取得了好成績,彭誌之都有閒心和甄遠鬥嘴了。
鄭顥開口對身前三人道“甄程兄,甄遠兄和鄭兄再坐一會兒,家中有事我先行歸家了。”
甄遠聞言也不和彭誌之鬥嘴了,他轉過頭去看向鄭顥,滿臉不解“鄉試名次出來,我們好歹慶賀一番,什麼大事能比你慶賀榮獲解元重要?”
甄遠是真的不能理解,不待鄭顥開口,彭誌之張嘴解釋道“剛才前來報喜的衙役說還有一批人會去咱們家中報喜,鄭兄家中皆是婦老,不好應付衙役,自然要回去主持大局了。”
為鄭顥送過幾次信回家,彭誌之比甄家兄弟更了解鄭顥對家裡人的重視程度。
那已不是普通小輩在孝順長輩的地步了,不同於他們仍被父母雙親和家族庇佑在羽翼下,鄭顥開始支撐起家庭,家中長輩已經是他的責任了。
彭誌之想,若是柔弱多病的顧叔供他讀書多年,長大成人後,他亦會馬不停蹄日日歸家,舍不得對方受半點累。
沒有反駁彭誌之的話,鄭顥也沒有接下去,他不喜歡顧叔成為彆人口裡的談資。
鄭顥對三人拱手“先失陪了,改日再聚,到時候在下做東。”
鄭顥都這樣說了,甄遠也不好留下對方,他清楚對方家裡的情況,沒有能主持大局的長輩,即便是能頂事的顧叔也常年體弱多病,不像他們家一樣,父母雙親有時候突發意外,也有祖父母和叔叔伯伯可以做依靠。
鄭顥轉身離開包廂。
好運樓。
見著酒樓外的行人都往一個方向湧去,有食客一臉好奇地問道“今個兒是什麼日子,九月初還未到中秋佳節,怎麼大家夥都往同一個方向跑去?”
與他同桌而坐的食客抬頭白了他一眼“你喝酒把腦子喝懵了?今個兒是鄉試放榜的日子,家裡有讀書人的,家中有未出閣的哥兒女娘的富貴人家都去榜下捉婿,能不熱鬨嘛。”
食客話落,離櫃台最近的一位食客轉頭看向站在櫃台後的年輕哥兒,問道“顧老板,我記得你家裡有位侄子也是讀書人,好像在府學讀書,能在府學讀書的都是秀才吧,今年可下場鄉試了?”
食客問了後,便覺得自己多嘴了,顧老板的侄子才多大,怎麼可能下場鄉試。
沒想到,櫃台後的年輕哥兒抬起頭看向他回道“下場了。”
“什……什麼?”
聽到顧霖的回答,詢問的食客反而一臉怔愣,沒有反應過來。
見他這般沒有出息的模樣,另有位知曉好運樓不少消息的熟客,開口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顧東家的侄子還是府試和院試的案首呢。”
“豁!”
男子說完後,眾位食客都沒有想到顧老板有那麼個出息的侄子,竟然能忍耐那麼久,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出來。
有些剛來的食客問道“顧老板有侄子?他的侄子是誰?也是秀才?怎麼從未見過,莫非是遠房子侄?”
熟客解釋道“顧老板的侄子姓鄭,和他相依為命,今年好似十七歲,早早地便是秀才公,一直在府學讀書。”
“這般厲害?”食客驚訝,而後猶豫道“不過,這麼年輕便下場鄉試了?我見我家隔壁的老秀才考了二十來年還是個秀才,按著鄭秀才的年齡,滿打滿算才讀幾年書?”
他話落,立馬便有一位食客嗤笑一聲,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顧老板家大業大,便是他侄子考上三四十年,想必也能供得起對方。”
其他食客轉頭看向說話的男子,皺了皺眉。雖然話是這個理,但對方的語氣和神情充滿輕蔑,眾人緘默不語。
忽然,一道激烈喜慶的“哐哐哐”聲從遠方傳來,片刻,幾位身著皂服的衙役一邊走進酒樓,一邊高聲道“恭賀鄭顥鄭解元榮獲鄉試第一名!”
恭賀完畢,衙役將目光投向站在櫃台後的顧霖,用一種食客們從未見過的和氣笑容道“這位可是顧老板?鄭解元的叔叔?”
繞出櫃台,顧霖走了過去,站在衙役身前,他道“我是鄭……解元的叔叔。”
滿座食客目瞪口呆,齊齊看向顧霖和衙役的方向,剛才出言不遜的男子趁著沒人注意他,趕緊起身,麵紅耳赤地跑出好運樓。
這些衙役並不陌生顧霖,相反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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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顥不是尋常舉人,對方不僅是甄知府兒子的同窗,而且還是甄知府看重之人,前些日子,幾位還看到對方和兩位甄家公子同進同出。
如今對方更是不得了,躍身成為越明府的解元,他們對顧老板客氣些不會錯的。
為首的衙役笑著對顧霖道“顧老板真是福澤深厚,鄭解元天資卓越,孝敬長輩,顧老板的清福還在後頭。”
這時,於二成拿著紅封過來。
顧霖抬眸示意,於二成立馬上前,將紅封遞給幾位衙役。
“勞煩幾位官爺辛苦跑一趟,沒多少錢,請幾位喝碗粗茶。”
為首的衙役連連推辭“可不敢當,這是分內之事,怎能讓顧老板破費。”
於二成一臉憨實,將紅封往衙役手上推“幾位官爺哪裡的話,若是連幾文粗茶錢都要推辭,咱們東家可不好受啊!”
顧霖開口道“幾文粗茶錢亦是報喜錢,各位莫要推辭了。”
為首的衙役先是一臉為難,而後咬咬牙接過於二成的紅封,這一摸份量便不是銅錢。
衙役笑著抬手抱拳,對顧霖道“多謝顧老板體諒咱們兄弟幾個。”
接著,顧霖客氣地留他們喝茶水,衙役們言明身有要務離開了。
顧霖轉頭示意於二成,於二成送幾人出去。
衙役離開後,整個大堂的氣氛鬆弛下來了。
大家樂嗬嗬地看向顧霖道喜。
“鄭解元真是文曲星下凡,顧老板好生有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