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整個屋子寂靜極了,這聲巴掌聲顯得格外清脆。
外麵傳來一道聲音,低聲問道“大人?”
鄭顥回道“無事,退到院子去。”
較之往常,鄭顥的聲音添了幾分平日沒有的沙啞,微黃燭光下,他俊美的右臉上浮現出一個淺淺的巴掌印。
顧霖微微回神,聽到外麵說話的人是大卓,他警惕地盯著鄭顥,微微張嘴想要叫大卓,卻見鄭顥冷不丁地開口"你確定要叫大卓進來?"
對上青年黑沉的雙眸,看著對方氣定神閒的姿態,顧霖哪能不明白對方話中之意,大卓跟了鄭顥許久,無論如何肯定是聽對方的。
他叫大卓進來,不僅無濟於事,還給自己難堪。
他抬眸看向麵前的青年,對方一向矜持不苟,自尊至極,被他扇了一巴掌卻毫無反應,一雙黑色的深眸注視著他,半分不肯挪動,見此,顧霖心下煩亂。
他不知道鄭顥什麼時候對他有了這種心思,但他仔細回想這幾年來自己所做的一切,沒有哪一樣是越矩的,鄭顥方才的舉動,顧霖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隻能歸於是少年人荷爾蒙作祟,加上身邊沒有適齡的少女哥兒,所以,喝酒上頭失了分寸。
給自己做好思想工作,顧霖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看著立在床榻邊的青年,語氣冷靜道“酒意上頭難免會失了分寸,你現在離開,我就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年輕哥兒自覺自己不帶感情色彩,很是理智地處理這起意外事件,但他沒有對著銅鏡好好照照自己此時的模樣。
白皙微圓的臉蛋布滿紅霞,望向青年的眼眸好似浸了春水一般,愈發地水潤清亮。
聽見顧霖的話,明白對方想要將剛才發生的事情推脫在這頓酒水上,然而,一向順著讓著顧霖的鄭顥開口,嗓音冷靜道“我今夜滴酒未沾,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住口!”
一改平日的溫和和善,顧霖嗬斥道。
他抬眸瞪向鄭顥,淺棕色的雙眸燃起熊熊烈焰,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情緒激動,還是被對方剛才的一席話所激怒。
但是,鄭顥不受影響,他低眸看著坐在床榻上,目含警惕盯著自己的年輕哥兒,繼續說道“早在十五歲,或者說更早十二三歲時,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從前,我擔心自己人微力薄,讓你受到傷害,所以沒有表現出來過。”
鄭顥道“我本想再瞞幾年,等在朝堂上站穩腳跟後,再同你表明心意,不想你執意要跟隨商隊離京,”
“你怎麼狠的下心來,棄我於不顧。”他低聲道。
好似顧霖犯了天大的罪!
顧霖的右手緊緊抓住被褥,警告自己不要被對方可憐的表象所迷惑。
他重新理好思緒,組織好言語對鄭顥道“你那不是喜歡我,而是不習慣和我分開。”
聽到對方仍在努力辯駁,不肯承認自己的心意,鄭顥唇角微勾,緩和了臉上的清冷,然而,他張開嘴唇,對顧霖道“是嗎?”
一句反問什麼話都沒說,卻又好似說了。
整個屋子陷入窒息的安靜。
多年下來,無論是兩人之間名義上的關係,還是外人看來的關係,自鄭顥成人懂事,明白自己對顧霖的心意後,便倍感難受。
無法忍受的不是來自於外人對他們的看法,於鄭顥而言,外界的眼光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顧霖怎麼看待他。
十三四歲的時候,他心中就隱隱約約生出一個模糊的想法,想要和顧霖永遠在一起,不喜對方將他當作孩童,那時,他以為自己想要快速成長,頂立門戶把顧霖護在羽翼之下。
等到了後麵,年歲漸長知曉情事後,看著對方仍舊將他當作孩童一般,鄭顥慢慢明白,要想等顧霖開竅是不可能的事。
他受身份的製約,無法如同其他男子正大光明追求對方,卻又受到身份的便利,在其他男子受到對方冷臉冷語時,他能和對方同進同出,無話不談。
他想著慢慢來,溫水煮青蛙,一點點滲透顧霖的生活,極儘一切給顧霖最好的,支持對方做生意,將對方由內到外養的無法接受大乾的男子,那些男子對待女子哥兒,要求對方三從四德,不允許對方在外拋頭露麵,但他不同,他不僅不會阻止顧叔的行為,而且還會在對方需要的時候,為對方便利。
唯一例外的是,他絕不允許顧霖離開自己。
顧霖深吸一口氣,他的腦子十分混亂,但知道不能放任事情持續下去。
他微微側頭,伸手指向房門處,對鄭顥道“你現在出去,我們還能回到當初。”
此話一落,顧霖久久沒有得到鄭顥的回答。
他不由得偏頭看向對方。
卻見鄭顥的雙眸緊緊鎖住自己“可是”,鄭顥的語氣含著無奈與繾綣道“我不想。”
此話一出,他將兩人間迂回的餘地徹底堵住。
他抬腿朝顧霖走近,顧霖的臉上閃過緊張與驚慌,他起身想要從床榻逃走,但是,鄭顥離他隻有兩步的距離,在顧霖雙腳還未落地時,鄭顥高大的身軀逼近,顧霖想向後退去,卻又逃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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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顥”
顧霖色厲內荏,抬眸瞪向青年。
麵對下方年輕哥兒的怒目而視,鄭顥開口,仍似往日對待他的好性子,輕聲道“隻要你答應我不離開京城外出走商,我們以前怎麼相處,以後也怎麼相處。”
他可以再忍耐幾年。
顧霖微微側頭,想都不想就就直接說一句不可能,然而,對上鄭顥那雙黑沉發冷的眼眸,顧霖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此時的情況不適合同對方硬碰硬。
他麵容緩和,微緩語氣,卻仍顯得有些生硬“走商一事早就做好了決定,明日我要是不去的話,整個商隊幾百人的行程都要因我一人耽擱。”
鄭顥道“我沒有阻攔商隊離京。”
他對顧霖道“隻要你留下!”
顧霖忍耐住直達心間的怒火“此事不是兒戲,事關幾百人的生計,我若是臨時決定說不去就不去,不僅會動搖軍心,從長遠看,我這個東家也會威信全無。”
看著鄭顥,顧霖憋著一口氣,對他道“你······聽話”
顧霖快要嘔死了,明明受罪的是自己,卻還要好說歹說地哄著這臭小子,他真的是欠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