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柴刀劈開過竹子嗎？
想象一下，竹子節節相連，堅韌挺拔，本是難以輕易折斷之物。然而，當一種強大的力量出現時，它能夠順著竹節的紋理，毫無阻礙地一路破開，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劍，精準地切入，瞬間將竹子一分為二。這種力量不是蠻力的硬碰硬，而是一種順應規律、精準發力的智慧與勇猛的結合。
高進以前從未跟著老阿拉什混過，這一次進攻瑪雅，是他第一次跟著老阿拉什戰鬥。
他覺得跟著袁華戰鬥是一種巧，袁華總是試圖在尋找敵人的弱點，然後打擊弱點來改變整個戰場的格局和勢。
可老阿拉什的戰術風格，則是完全另外一種風格，他的特點是快。
你在戰場上能接到最多的命令，就是，
“快，去下一個村莊！”
“快，隻給你們十五分鐘，結束戰鬥！”
“建立偵察和通訊線，要用最快的速度傳遞情報。”
“沿途建立物資補給基地，五十裡一個，進行換人換馬的快速補給。”
“不要讓他們集結，快速打擊第一隊。”
所有這些命令裡，永遠都有一個“快”字。
他們在一個村落裡停留的時間，永遠不會超過兩個小時，俘虜的人口和物資會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後方。
凡是老阿拉什統領的軍隊，他們所經過的叢林和山嶽，會回歸一種真正的原始形態。如同回到人類史之前，完全沒有人類生活的原始形態。
古塔騎著戰馬，跟隨在老阿拉什身邊，問他“我們為什麼不占領這些村落，卻要走那麼遠的路，把人口和糧食全部送回兩洋城？”
老阿拉什看著身邊的叢林，伸手接住叢林葉片中落下的光斑，反問道“古塔，你了解這片叢林嗎？”
古塔也伸出手，去接住光斑，說道“我肯定沒有當地人了解，隻有他們才知道水源地在哪裡，捷徑在哪裡，什麼東西能吃？隻有生於這裡，長於這裡的人才真正了解這片叢林。”
老阿拉什點頭，他低聲說道“既然，我們都不了解這片叢林，那就不能長期統治這片叢林，不能深入這片叢林生活，不能一直停留在敵人的主場！”
古塔問道“所以，你把所有看到的瑪雅部落全部征服，然後全部帶出叢林？”
老阿拉什點頭，他看向身後遠遠不斷經過他們身邊的不奴族士兵，說道“我的理解是，長期而言，城市才是我們的主場。瑪雅人不臣服，我們就一次次打擊他們的村落。一次次打擊他們的統治階層的威望，直到他們的神靈和祭司階層被自己的族人拋棄。”
高進這時從後麵騎馬奔馳而來，對老阿拉什說道“上一個瑪雅村落的兩百多人已經全部轉移，我派出一百士兵押送大車車隊送他們回兩洋城。”
老阿拉什點點頭，說道“走，我們去前麵，隻準沿這條路突擊前進一天，就返回河邊。”
高進回答道“諾！”
老家夥右手一拉韁繩，雙腳一夾馬腹，說道“隨我來！”
古塔，高進和他們的三十名親兵就縱馬向前，沿著隊伍的右側，一路向前疾行而去。
潮濕悶熱的風裹挾著中美洲叢林獨有的氣息，枝葉交錯間，光斑如碎金般灑落。少年身著厚重鎧甲，金屬碰撞發出沉悶聲響，他緊攥著手中的弓箭，跨下的戰馬不安地刨著蹄子，鼻息粗重。
不遠處，老阿拉什騎著一匹矯健的黑馬，身後還跟著另外一匹備用馬匹，他如鬼魅般穿梭在茂密的植被間。那匹兩匹戰馬的身姿矯健，四蹄生風，馬尾肆意飛揚。少年一夾馬腹，催著自己的戰馬緊緊跟上。馬蹄踏過厚厚的腐葉，發出“噗噗”的悶響，偶爾還會踩到隱藏在暗處的樹根，引得戰馬踉蹌。
少年的視線一刻也不敢離開老阿拉什的背影，中美洲的叢林悶熱，古塔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打濕了他鎧甲下的布衣。他的心臟在胸腔裡劇烈跳動，既是因為緊張，也是因為對未知的期待。突然，前方傳來一陣異響，一群飛鳥驚起，在天空中盤旋鳴叫。少年的戰馬嘶鳴一聲，前蹄高高揚起。
“跟緊我，穩住！”老阿拉什的聲音在前方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少年深吸一口氣，努力控製著戰馬，目光堅定地望著前方，繼續朝著老阿拉什消失的方向奔去。
老阿拉什在培養古塔時，和袁華完全不同。
袁華永遠說的是“待在車裡彆出來”，或者是“待在陣列中，拿著弩戰鬥，彆衝到前麵去。”
而老阿拉什卻總是說“拿好你的武器，跟緊我，彆怕！”
這就是大漢人和草原人對於培養少年的不同方式。大漢人往往會讓少年站在後麵，站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而草原人，會帶著少年衝鋒，因為不會拔刀的少年，不敢迎著箭雨衝鋒的少年，在草原上會被養成廢物，會被人瞧不起，會被殘酷的草原淘汰！
大漢人愛護一個人，是讓他少麵對危險，讓他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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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草原人愛護一個人，是讓他習慣麵對危險，讓他活下去。
誰對？誰錯？沒有定論，各有利弊。
高進總是騎行在古塔的右側，那個位置更靠近叢林，他有意在用身體為古塔擋住右側的突然襲擊，他潛意識裡覺得古塔很重要，至少比他重要。
他說不出原因，但他就是這麼覺得。
前方有騎兵百夫長飛馳而來，調轉馬頭，和老阿拉什並行前進，大聲對老阿拉什說道“斥候彙報，前方二十裡裡，發現瑪雅人的城市，他們已經暴露，大約五百敵人步兵正在集結！”
騎行中的老阿拉什，轉頭大聲喊道“高進，古塔，我命令你們快速前突，帶兩百騎兵給我衝破敵人步兵，你們可敢一戰？”
兩聲“諾”，混著馬蹄聲響起，兩個人策馬奔騰，從老阿拉什身邊掠過，向著前方的騎兵隊奔馳而去。
老阿拉什看了看他們的背影，對著身邊的十個親衛說，“再過去五人，用你們的生命去保護他們！”
老阿拉什的親衛隊十夫長，大聲喊道“五年以上老兵出列，隨我來！”
老阿拉什看著衝出去的親兵，什麼也沒說，在他看來，男兒就應該拔刀，飲血，否則是什麼男兒？
狼，就要奔行於荒野；
鷹，就要翱翔於藍天；
男兒，就應該縱馬山河，斧弓飲血！
否則，你是什麼男兒？
若男人像一個女子，那就做一個活在宮廷裡割掉的閹人好了！
他帶袁華是如此，今日帶古塔亦是如此，鐵血四方，戰伐無雙！
半個小時後，前方有斥候奔來，手裡有一麵小紅旗在空中揮舞，那是敵人接近的旗號。
隊伍前方的高進在前麵舉起右手，大喊“停下！換馬”
古塔和兩百騎兵立刻下馬，開始換乘身邊披甲的戰馬。
他們的兩匹戰馬，平時騎的是不披甲的戰馬，戰鬥來臨前才會騎乘披甲的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