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當天，餘杲杲罕見地沒有睡懶覺，天一亮就一骨碌地從床上爬起，換上胡文英給她買的橘紅色牛角大衣，裡麵搭了一件白色毛衣和暗紅色格紋半裙，很適合過年的氛圍。
吃過午飯，餘杲杲拉著餘陽陽忙裡忙外，給家裡各處貼福字，掛新年飾品。
掛好後，兩人一人抱著一張板凳，坐在廚房裡，目不轉睛地盯著鍋裡的肉。餘建雄嫌廚房油煙大，怕熏到他們，大手一揮，把他們趕了出去，讓他們去院子裡玩。
兩人無事可做，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餘陽陽突然起身，跑進屋內，拿了車鑰匙出來，“餘杲杲，我們出去兜風，怎麼樣？”
餘杲杲說好，進屋拿了手機，跟父母打了聲招呼，就跟著餘陽陽出門兜風了。
過年期間的街道，人煙稀少，沿街的商鋪門窗緊閉，隻有那麼零星的一兩家還在開門做生意。
在最熱鬨熙攘的時節，眼下卻隻剩冷清與寂寥。
漫無目的地在附近的街上轉了幾圈，兄妹倆決定打道回府。
車輪在無人的街道上轔轔而行，太陽照在餘杲杲的臉上，暖洋洋得讓人隻想睡覺。餘杲杲扭動了兩下，想調整一個舒服的坐姿睡覺，卻意外地瞥到街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餘杲杲定睛一看，解開安全帶，“我下去打個招呼。”
今天是除夕，圖書館提前閉館。淩寒從圖書館出來，腳步拖遝，走在空蕩的街上，心中是無儘的迷茫。這個闔家團圓的日子，她卻不知自己要去往何處。
父親淩誌強半個月前就從外地回來了，帶著他的第二任妻子和兒子。
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淩寒像個局外人，旁觀著他們的幸福。
這個家裡沒有她的位置，但她無處可去，隻能每天背著書包，讓自己泡在圖書館裡，把圖書館當作臨時的避風港。
今天一早，淩誌強告訴她，他要跟妻子兒子去嶽母家守歲，第二天才會回來，讓她晚上睡前記得關好門窗。
圖書館不能待，家裡也沒有人。
淩寒突然生出一股感傷，茫茫天地，竟容納不下一個小小的她。
在眼淚即將落下的刹那，雙眼突然被溫暖的掌心覆住，俏皮活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梅花，猜猜我是誰？”
淩寒笑了，“杲杲。”
“猜對嘍！”
餘杲杲鬆開手，從身後走到她的右手邊，“你背著書包，是去圖書館了嗎？”
淩寒沒說話，隻是點頭。
“除夕夜都要學習嗎？”餘杲杲豎起大拇指，“我從小年到現在，連書包拉鏈都沒開過。”
見到半個月未見的好友，餘杲杲拉著淩寒，絮絮叨叨地給她分享自己這半個月來的見聞和經曆。
“淩寒?”
一道粗獷刺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餘杲杲地往後望。
餘杲杲覺得來人有些眼熟，想轉頭問淩寒是不是認識，卻發現淩寒目光躲閃，臉色慘白，額角還有冷汗滲出。
她在恐懼。
餘杲杲握著她的手，輕聲安慰“沒事的。”
梁棟不懷好意的目光，直白地在兩個女孩身上來回掃視。賊眉鼠眼的樣子，令人作嘔。餘杲杲立刻反應過來他在看什麼，也明白淩寒在怕什麼。
“這你同學啊？長得挺正的。”梁棟的不安分眼神在餘杲杲身上亂瞟，舔著嘴唇，“小妹妹，多大了？我是說胸圍多大？”
餘杲杲覺得胃裡翻江倒海。
梁棟把餘杲杲的沉默當作對他冒犯行為的默許，往前走了兩步，伸手就要去拉餘杲杲，“聊聊天，交個朋友。”
餘杲杲抬起膝蓋，往梁棟的小腹踢了過去。
梁棟吃痛一聲，“丫的，敢踢老子的命根子，裝什麼貞潔烈女，你們這種女的，就是欠收拾。”
餘杲杲拉著淩寒，拔腿就跑。
餘杲杲跑得慢，讓淩寒先跑，淩寒不肯，兩個女孩拉扯的過程中，梁棟追了上來，扯住餘杲杲的發尾，將她往後拖。
淩寒見狀，撲了上去，哭著瘋狂地拍打梁棟的手背，試圖讓他撒手。梁棟不放，反而扯得更加用力。
餘杲杲仰著腦袋，頭皮處傳來的尖銳疼痛，讓她覺得自己的頭皮好像要被他生生剝離，眼淚瞬間湧出眼眶。
耳邊是餘杲杲的尖叫，淩寒的身體止不住顫抖，巨大的恐懼如同巨浪向她湧來。她對著梁棟的手臂，狠狠地往下咬了一口，血腥味很快彌漫在她的口腔裡。
“嘶……”梁棟吃痛地鬆開餘杲杲，用另一隻手抓著淩寒的頭發，迫使她抬起頭，鬆開死死咬著的牙齒，“臭婊子，鬆口！”
餘陽陽在餘杲杲下車後沒多久，也開了車門，去馬路對岸買全家桶，打算給晚上的年夜飯添個菜。
抱著紙袋，推開玻璃門，就看見餘杲杲、淩寒和一個獐頭鼠目的男人廝打在一起。那個男人還扯著餘杲杲的頭發。
餘陽陽把手裡的紙袋一扔，顧不上交通規則，穿過馬路，奔了過去，朝梁棟的背上飛去一腳。
梁棟被這突然飛來的一腳踹倒，支起半個身子，一看餘陽陽的體型，一旦打起來，自知自己不占上風，趁著餘陽陽去扶餘杲杲之際，灰溜溜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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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了餘杲杲沒事，餘陽陽回頭去找梁棟，才發現人已經跑了。
餘陽陽對著空蕩的街道罵道“靠！剛剛就該揍他兩拳，就這麼讓他走了，真便宜他了。”
餘陽陽走回到餘杲杲身邊，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你真沒事吧？”
“沒事。”餘杲杲拉拉餘陽陽的衣角，“你不要跟爸媽說哦。”
餘陽陽歎一口氣，“剛剛怎麼回事？這人誰啊？”
餘杲杲低著頭沒說話，梁棟嘴裡的那些醃臢話，她講不出口。餘陽陽從她的反應裡猜出了一二。
梁家麵館就開在附近，梁棟跑回家，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把過錯全部丟在了淩寒的頭上。
溺愛兒子的梁斌一聽就怒了，拿著鍋鏟就要出去為兒子要說法，潘小虹攔住他，說自己去就好。
潘小虹一路跑了過來，用手戳著淩寒的額頭，“你是不是來討債的？你以為我在梁家的日子很好過嗎？我這麼大年紀了，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日子才好過一點。你現在給我惹這麼大的麻煩，你是不是想看我去死？”
梁棟跟在後頭，撩開袖子，給潘小虹看自己手臂上的牙印，“阿姨你看，這是她咬的。”
淩寒捂著頭，眼淚直流。
潘小虹一掌又一掌地往淩寒背上打，“小小年紀不學好，跟你那個後媽一樣，就知道勾引人。”
淩寒想起初一那年的秋天，天氣驟然轉涼，她發著高燒去上學，被班主任發現，給淩誌強打電話，淩誌強說不歸他管，讓老師去找潘小虹。班主任給潘小虹打了好幾個電話，她才不情不願地把她接走。
從衛生院出來，天已經黑了，潘小虹把她帶回了梁家。
梁家沒有多餘的房間讓她休息，潘小虹給她拿了床薄被，讓她在沙發上湊合一宿。
那時候她的身體開始發育，身邊沒有女性親屬的她，對生理知識一片空白，遲鈍地沒有發覺身體的變化。可是梁棟發現了，他直勾勾地盯著她胸口的凸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