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寧笑容不減,甚至有所加深。
她微微躬身,拿起盒子裡的絨布輕輕擦掉唐穎留下的指印,“想不到唐小姐這麼關注我,可真是有心了。”
薑寧看著這個和漆盤紋路渾然一體的水字印,想起剛認識安歌的時候。
當時她還在上大學,空閒時候會去市中心的漆器工坊兼職。
那會兒安歌還隻是圈子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三流經理人,手底下帶著幾個同樣名不見經傳的三流漆藝師。
當時有個非遺活動漆器展品的單,幾家單位惡意競爭,平白讓她撿了個便宜,拿到了單子。
都是定製款,手底下人吃不下,找彆的漆藝師價格又太高,沒利潤不說還得往裡倒搭錢。
焦頭爛額之際,安歌想起之前個朋友到京城旅遊,買了一套鑲嵌螺鈿花片的漆碗,製作精美,價格還實惠,於是問朋友要了買漆碗的地址,當天就飛到京城,在漆器工坊找到了薑寧。
薑寧替安歌解了燃眉之急,自己也賺到了學習漆藝以來的第一桶金。
從那以後,安歌經常會叫她幫著做一些單,一來二去,兩人達成長期戰略合作。
安歌用她的作品打響自己的知名度,同時專業係統的幫她規劃今後的發展路線。
互惠互利,彼此成就。
第一次參賽,比賽名字叫什麼薑寧已經不記得了,總之是一個地方性的小比賽。
比賽場地是一家酒店的宴會廳,當天旁邊在辦婚宴,老有人走錯推門進來。
報完名,安歌就要求她在今後的每一件作品上留下一個不易模仿的專屬印記。
萬一以後火了出名了,出現贗品時也好辨認真假。
安歌骨子裡帶著些許俠客氣質,向往有酒有歌的快意人生,酒歌工作室由此得名。
‘歌’有了,還差‘酒’,因此她給薑寧報名比賽的時候就用了小酒這個名字。
說到做專屬印記,薑寧也懶得搞那麼複雜,在製作時根據胎體紋理,仿照甲骨文設計了一個水字印。
水和酒,也算沾邊。
這個水字印一直沿用至今。
有些漆器沒有紋理,天知道為了把水字印自然和諧的融入設計裡,她得多費多少腦細胞。
好幾次她都覺得安歌多此一舉。
直到後來,她從地方性的小比賽一路披荊斬棘,再到天工匠心大賽奪得桂冠。
市麵上仿品層出不窮,她才意識到安歌是多麼的有先見之明。
這個水字印見證了小酒到酒師傅的華麗蛻變,也見證了她的來時路。
憶及曾經,從京城到江城,從薑小姐到不再是薑小姐,從陸騁出現前到陸騁出現後,薑寧感慨頗多。
唐穎隻當她是在拖延時間,走過來把她的手從漆盤上拂開,嗤笑,“薑小姐想多了,我關注的是酒師傅。”
她沒聽懂薑寧的暗示,一旁的陸正勳卻聽出了些苗頭。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泉叔。
泉叔正在三米外接電話。
電話很快掛斷,泉叔躬身低頭附到陸正勳耳畔說了些什麼,陸正勳臉上笑意明顯加深。
薑寧把絨布放回盒子,“唐小姐認識酒師傅?”
唐穎下意識想說“不認識又怎麼了”,餘光瞄到一旁的陸正勳,話到嘴邊又改了口,“當然認識。”
圈子裡的人都知道,這個酒師傅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切事宜皆由經理人安歌代勞,沒人知道他到底是誰,甚至都不清楚男女。
最重要的是,她從唐麗萍口中得知,陸老爺子有個心愛的九龍漆盤磕壞了,費了老大勁兒才讓酒師傅接下修複的活兒。
前幾天九龍漆盤完成修複交回來,老爺子滿意得不得了。
如果她認識酒師傅,老爺子想來也會對她高看一眼吧?
果不其然,唐穎話一出口,陸正勳馬上抬眼看向她。
唐穎挺直腰背,端足架勢來掩蓋心虛。
薑寧挑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