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寬容對待自己,一直對自己的缺點和劣根性嚴加批判,但同時我又懶散怯懦,懼怕改變。】
【我不是叫你懺悔,我隻是想問問為什麼要放那把火?】
麵對中川先生的質疑和責問,洛慕低著頭,為自己的過失尋找借口【我隻是想幫克勞德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善後工作。】
【哎!】中川先生很為難的樣子,從他桌子上那杯已經涼了但從未喝過的茶就能看得出來,他確實有些煩躁。
他的辦公桌子上本來是非常乾淨整潔的。但現在卻亂糟糟地堆滿了文件,中川先生幾乎整個人都要被埋在紙堆裡了。
這並不是因為他的懶散和隨性。中川先生是做事井井有條的人,包括他的助手——二十六季櫻,日常的文件整理工作也都做得十分到位。
瞧瞧現在,二十六季小姐還在埋頭處理文件,就在洛慕的左側,同樣被埋沒在了紙堆裡。她已經在那裡忙活了一上午了。中間甚至沒有喝水休息,也沒上過洗手間,真可謂勞模典範。
【彆看小櫻了,看著我。】中川先生不耐煩地敲了幾下自己的桌麵。【咚咚咚】的催命聲讓洛慕不得不重新看著他。
中川先生是個和藹可親的人,初次見麵洛慕就能感受到他對自己這個新員工的嗬護。他事無巨細地給洛慕介紹靜風廷以及工作的相關知識。是那種成熟可靠的上司,能一直保持穩重與冷靜。
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樣,他看起來並沒什麼精神,平常那頭乾練的短發,雖然兩鬢斑白,但總是梳理地井然有序,但今天卻顯得有些蓬鬆,有幾縷頭發像是蘆草一般垂在額頭。
【你知道世界政府的人類都不是什麼問題,本來善後工作都是交由他們來執行的,然後偽造現場,以什麼什麼爆炸或者什麼什麼的自然災害來忽悠人類大眾,或者封鎖消息。但這些都是人類的事。】中川先生說道【要是放到平時,這事過了也就過了。但倒黴的是這次扯上了第三十六靈域。】
【是我的錯,克勞德他們並不知情,我隻是覺得再不放火,苦疤瘌樹母株的孢子就會隨風飄散,整個恒河岸的人民都要遭殃了。而且座頭鯨巴比亞斯的腐臭味道太重了。】
【你要減少人類的傷亡本心確實不錯,但這······】
洛慕很卑鄙,雖然這種想法並非他放火的決定因素,但他並沒有說謊,他確實有這想法。洛慕看到了船員感染孢子後從枯敗到死亡的過程,他深刻地明白人類的身體是無法抵禦這一切的。中川先生因為他的這一動機,才無法對洛慕狠心處置。
這也是他們在此【談心】的原因之一。
【小洛啊!】中川先生歎了口氣,終於拿起茶杯想要喝上一口,但當他嘴唇觸碰到茶水時發現茶已經徹底涼了,他喊了一聲【小櫻】。
正忙著手頭工作的二十六季櫻立馬應聲回答,起身去幫中川先生換茶水。
洛慕的視線又跟著她走了,她的穿著很樸素,還是初見時那身日式高中校服,雖然現在是深秋,但屋子裡已經開始啟用灼砂石,所以並不冷,因此二十六季櫻能保持這樣單薄的穿著。
洛慕很好奇她這穿衣風格是否隻是單純的興趣或者她其實是在當地的人類高中上學?
正當他興致盎然地看著她熟練地把冷掉的茶水倒掉,再從櫃子裡拿出新的茶葉放到茶壺裡,插上電開始燒水。一步一步井然有序,甚是一種安然自在的享受。
中川先生又開始不滿洛慕的態度了。
【你嘴上倒是老實服軟,眼睛卻總飄來飄去。】
麵對他的嘲諷和略帶嫌惡的語氣洛慕並不生氣和感到羞赧,因為他並不是因為什麼好色才盯著櫻看,隻是在這單調壓抑又悶熱乾燥的房間裡,已經端坐了一上午了,他意識到繼續端坐下去也不會讓自己能夠早些離去。
眼睛已經發乾,變得有些酸痛。所以想看些運動的物體,好讓眼睛和頭腦都放放鬆。
但嘴巴上洛慕還一如既往低頭認錯的態度,不頂撞不反抗,能解釋就解釋,不能解釋就懺悔。
洛慕又說道【我的錯,是我經驗不足,我會立馬改正。】
【哎!你又說這個。】中川先生也是拿他沒辦法。
他隨手抓起一刀文件,往洛慕麵前一扔,由於是拋物線,文件也沒釘起來,所以一半的文件零零散散地撒了一地。隻有少數部分安全地落在他麵前的茶幾上。以至於它就算碰到了洛慕麵前的茶杯,也沒等將它撞倒。
二十六季櫻剛做完泡茶的手續,轉頭發現滿地的紙張,開始蹲下身默默拾撿。
深秋,葉落,滿園黃葉,兩棵枯樹,張牙舞爪的枝丫,一條狹窄的小徑,一位少女,女仆裝,拾起落葉,記錄秋天。
不知為何洛慕腦海中出現了這樣斷斷續續的畫麵與臆想。
他和中川先生就是那兩株枯樹,而是落葉便是此刻滿地的文紙,洛慕麵前的茶幾和中川先生辦公桌之間是勉勉強強足夠兩人通過的小徑,而那位少女,是櫻,不過此刻她穿的是高中女生的校服。
中川先生這次似乎不再想糾正洛慕眼睛應該看哪裡的問題了,他似乎也在看著櫻撿紙張,這畫麵很怪,像是什麼新奇的玩法?
洛慕愣了一會兒,便也起身彎腰撿紙,終於紙撿完了。他把紙交到了櫻的手中,她半蹲將散亂的紙抖齊整了,又交回了洛慕手中,大概是洛慕腦子僵硬了,他都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不過她似乎沒有什麼在意,從頭到尾她都是麵無表情的。明明生的如此可人,卻一直不露微笑,洛慕倒覺得初見之時那種厭惡的眼神甚是懷念了。
櫻回自己的座位開始了工作,中川先生又說道【你看看那些文件都是誰寄來了。】
誰?我怎麼知道?我在箱庭根本就沒認識什麼人。
洛慕心想。不過大概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上述,出自我口,記錄於本。
本人魔靈通伊,箱庭第七紀三百八十三年一月十三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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