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嬤嬤跟見了鬼似的,臉色當時就變了,抓起那“小人”結結實實扔在宋垚臉上,“誰給你們的膽子,敢戲弄老娘!”
宋垚嚇了一跳,喝道“杜春枝!你胡鬨什麼?這玩意兒也敢拿出來?等你進了王家,第一天就得被亂棍打死!”
杜春枝把針線笸籮抱在懷裡,一臉驚恐道“王家那麼凶,你還讓我去幫工,是讓我去送命嗎?你想讓我給誰騰地方?”
杜春枝從來都不聲不響,突然一番搶白,宋垚的臉難免掛不住。但此刻不好撕破臉,他還得對田嬤嬤賠笑“嬤嬤,您見笑。我家這婆娘的確莽撞了些,其實沒有壞心眼兒。”
田嬤嬤一手掐腰,另一隻手差點兒戳到宋垚眼珠子上“你就是說出花,老娘也不信!讓我家夫人紮小人,被老爺知道那還了得?這事兒就此打住,彆什麼人都往王家送!”
她扭頭就走,宋垚哪裡甘心,抬腳追了出去,跟在田嬤嬤身後點頭哈腰地說著小話。
見那二人走遠,杜春枝立刻推開書房的門。
沒錯,宋家雖住著不起眼的土房,宋垚卻自詡有文人風骨,不僅有專門讀書寫字的地方,筆墨都得用好的。
宋垚每天拿著書本,不是搖頭晃腦地背誦,就是在田間地頭賣弄,彆人忙著勞作,他背著手在一旁掉書包。
可惜呀,考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學了大半輩子,歸來仍是個童生。
像這種乾學學不會的,不是假苦讀,就是真笨!
杜春枝一邊聽著外麵動靜,一邊在書案和書架上翻找,還彆說,真讓她找到幾封信。
杜春枝掃了幾眼便確定,這是柳茵和宋垚的往來書信!
上輩子,杜春枝嫁過來之後才知道,宋垚原本是有婚約的。那時宋家是村中小富,他和表妹柳茵一起長大,算是青梅竹馬。
後來宋家財產敗光,大宅子也沒了,柳茵立刻退婚,很快就嫁了人。宋垚隻好選了本分能乾的杜春枝,心裡還是惦記著表妹。
這次宋家父子動了惡念,一是因為宋真卿看上了柳茵的女兒,杜春枝拚死反對;二是柳茵死了丈夫,和宋垚早有苟且,宋垚迫不及待想把人娶進門了!
他們欺杜春枝娘家遠,欺她不識字,欺她麵朝土地背朝天,本分老實無怨尤。他們全家吸血,覺得沒用了就一腳踢開,無非是些惡心的螞蟥,一腳踩死完事兒!
杜春枝再往下翻,發現書信下壓著一個木盒,盒裡是一方帕子。杜春枝冷笑,信件有,信物也有,這狗男女年紀都不小了,可真是臭不要臉。
杜春枝將東西收好,關好書房的門。她朝窗外看了看,宋垚不知跟田嬤嬤說了什麼,把人給勸住了。
緊接著,被指使到村口的宋老婆子也趕了回來。
三個人在大門外嘀嘀咕咕,杜春枝也不著急,坐在那兒等著。
大概在外麵站著累,田嬤嬤還是被勸進屋裡,宋老婆子點頭哈腰地賠不是,硬是用假笑擠出滿臉褶子。
她進門便狠狠瞪了宋春枝一眼,然後殷勤地請田嬤嬤上坐,這才笑著說
“我這兒媳婦平時一棒子都打不出個屁,今天是魔怔了。”宋老婆子轉過身,給宋春枝使了個眼色,“還不快跪下!”
宋春枝冷笑,“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跪螞蟥大老鼠。”
宋老婆子氣了個倒仰,抬手就是一巴掌。杜春枝整日下田,力氣可比她大多了,穩穩接住婆婆乾巴瘦的小胳膊,順勢往回一搡,小老太太差點兒沒坐地上。
宋老婆子滿眼不可置信,咋回事?這兒媳婦要造反?
她不信邪,挽起了袖子,“你個賤蹄子,今天定要打服你!”
宋垚一看這還了得,當著田嬤嬤的麵,婆媳倆要是撕吧起來,哪還有麵子在?這要是傳出去,他自詡的清正高潔,豈不是被人恥笑?
宋垚趕緊咳嗽兩聲,杜春枝睨他一眼,“有話直說,有屁快放。”
以前她對婆婆恭順,對丈夫敬重,可她畢竟在田間地頭忙活,沒少跟村民打交道。宋家不是嫌她粗俗麼,那就粗給他們看。
宋垚氣得狂扇扇子掩飾尷尬,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