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枝道“大門口那個好漢,快幫我把那婆子按住。”
好漢抬手,伸出蒲扇般的手掌,誇擦把田嬤嬤按在地上。
杜春枝微微一笑,“裡正叔,現如今的律法允許奴婢買賣,可是卻不允許良民被賣,是吧?”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之前處理宋家的事兒,宋懷瑜多少還有些顧忌,但田嬤嬤是外縣的老婆子,他有什麼可維護的?
“沒錯,為了避免良民被賣,要當麵驗證身份。如果不是奴籍,也必須是自願為奴,還要有幾個保人擔保,如果發現良人被拐,保人也要被問罪。”
“裡正叔,還是您見多識廣!我就不懂這麼多!”
杜春枝一頓馬屁拍上,又道“這老婆子明明知道我是良家,卻存著將我賣作奴婢的心,今天敢買我一個,明天就敢買咱們一村!這事兒不能算完,我這就去縣衙告狀,咱們宋家村不能讓外人欺負了!”
這番話說出來,宋家村群情激奮,宋懷瑜覺得哪裡不對,但是想阻止已經晚了。
村裡那位“好漢”押著田嬤嬤,撐起船直奔縣衙而去。想看熱鬨的村民也搭幫結夥,有的走水路,有的走陸路,都往縣裡去,想趕在日落前吃完這個大瓜。
宋懷瑜猛地一拍大腿,壞了,杜春枝不隻是想把田嬤嬤送進去!
試想一下,縣令審案,能不問緣由嗎?論起前因後果,能繞過宋垚一家嗎?
無論是取證還是問責,絕對跑不了他啊!
宋懷瑜能想到這些,宋垚自然也能想到,他苦著臉說“裡正叔,咱們得把那婆娘抓回來。”
“抓啥呀,你根本躲不過,還是省點兒事兒吧。我給你指條道,你直接去縣衙認錯,隻管認罰,興許還有救。”
杜春枝去縣衙報官,縣令收集證據,還去臨縣找了王家的人來。
案子審了兩天,田嬤嬤咬定是自己的主張,攬下了罪責,將王家撇清。
田嬤嬤挨了十板子,入獄收監。
宋老婆子怕影響宋垚前程,也說這事宋垚不知情,暗地裡塞了銀子疏通。
她也挨了十板子,入獄收監。
這件事以兩個老太婆被猴起來為結局,杜春枝不太滿意,但也不再戀戰。
此時自己隻是一介草民,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不易,想徹底複仇,得變得更強大才可以。
買賣村婦案就此結案,杜春枝沒有立刻回村,而是在縣城逛了一圈。
上輩子她很少出門,即便到縣城也是為了賣糧,每次都匆匆來匆匆走,從沒好好看過這地方究竟多大,集市有多熱鬨,有什麼新衣裳,有哪些美食。
這一次,她記住縣城的鋪子,將和離時宋垚給的銀子拿出了二兩,嘗了些小吃。
她買了上好的絲線和各色料子,然後買了對小小的耳墜子,還買了幾個大包子。
逛夠了,她將東西收拾好,回村!
在宋家村和縣城之間往返,走陸路都要先到鎮上,而坐船卻可以直達。杜春枝找到渡口上了小船,發現搖櫓的正是昨天幫自己按住田嬤嬤的那位“好漢”。
這人是外來戶,姓趙,村裡人都叫他趙老六。
趙老六高大健壯,平日裡不苟言笑,獨來獨往。即便擺渡,也隻是悶頭搖櫓,始終跟村裡人保持距離。
杜春枝朝他點了點頭,然後付了船錢坐在裡邊,大概等了一炷香,陸續有宋家村的人上了船來。
見到杜春枝,村裡人難免拿她打趣。杜春枝可不是當年那個老實任人欺的麵瓜,彆人揶揄,她便賣慘哭窮罵宋垚,問她以後作何打算,她說吃飯睡覺罵宋垚。
她不在意,彆人也就打個哈哈便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