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枝兩天沒出門,窩在家裡縫製艾虎。離還賬的期限越來越近,她卻一點兒都不著急。
直到第四天,杜春枝家的大門才打開。她手裡挎著個竹編的籃子,上麵還蓋了塊小花布,穿的雖是舊衣,卻也整潔乾淨。
她剛出來就遇到趙寡婦,嗑著瓜子怪腔怪調地說“呦,大宅子裡的老封君出來啦。”
杜春枝迎了上去,“可不是嘛,我出來瞧瞧宋家村陰陽怪氣女鬥士。”
趙寡婦往地上扔著瓜子皮,眼睛盯著杜春枝的竹籃,“你那蓋布底下是啥好東西?你可彆吃獨食,咱們得見麵分一半。”
趙寡婦認為,杜春枝能修那麼好的磚牆,手頭應該特彆寬裕,肯定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這娘們嘴饞,這幾天時常過來敲門,想看看杜春枝吃啥,奈何對方不理她,總是假裝家裡沒人。趙寡婦隻好在附近溜達,這一回,總算讓她給遇見了。
杜春枝把手伸到蓋布底下,摸出塊青磚,湊近趙寡婦說“有件事兒,我隻說給你一個人聽,你千萬彆傳出去。”
趙寡婦眼睛立馬亮了,“好好好,我肯定把話爛到肚子裡,一個字都不往外傳!”
“我現在可暴躁了,”杜春枝神神秘秘的,將聲音壓得更低,“我總想往彆人後腦勺上拍磚,這幾天怎麼也壓不住,要不你讓我拍一下?”
趙寡婦嗖地往後蹦了一大步,臉都嚇白了。
什麼暴躁,是煞神附體吧?
她越想越對味兒——杜春枝以前木訥得很,幾棒子都打不出個屁。前幾天突然爆發,打兒子踹宋垚,還把老宋婆關進衙門,多邪性啊!
彆說,真可能是煞神啥的,誰家好人隨身帶著板磚呐!
趙寡婦越想越怕,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散布小道消息。
“可了不得啦!咱宋家村出大事兒啦!杜春枝被煞神上身,要拍咱們後腦勺!閉關兩天都壓不住!我親眼看見她眼睛變綠,張著血盆大口……”
見那碎嘴子跑遠,杜春枝將磚塊放回竹籃。
她知道趙寡婦就在院子外頭,故意嚇唬她。自從搬到村口,沒有一個晚上是安生的。
雖然修好了牆,卻每晚都能聽見院外的動靜,小黃叫得很大聲,每次都會把隔壁趙老六吵醒。
杜春枝知道,偷偷摸到這邊來的,無非是村裡那幾頭蒜。
自己一個女人獨居,的確太危險了。
剛好趙寡婦在,借著她的嘴散布一些消息,能將那些人嚇退最好,如果再恬不知恥,那咱們也不必客氣。
她提著籃子前往渡口,趙老六的船正停在那兒,他早上已經往返一次,這已經是第二個來回。
船上最多坐十個人,幾乎坐滿了。趙老六見她來,指了指腳邊的位置,“坐那兒吧,裡邊沒地方。”
杜春枝答應一聲坐下,趙老六開船搖櫓。水麵上微風輕蕩,老六的胳膊在杜春枝眼前晃。
挺有勁兒,挺爺們!
趙老六問“你要去縣裡?”
“是啊,還欠著砌牆的錢呢,總得想法子還上。”
老六瞥了眼她的竹籃,“往裡邊放一放,彆掉河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