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瑜心裡惱火,堂堂的裡正,難道還要被一個村婦威脅?他正要下令奪過杜春枝的竹籃,趙老六道“磚牆是我磚窯的弟兄壘的,磚瓦和工錢還沒給。”
杜春枝立刻會意,掐著腰放潑,“既然不讓我住,我一文錢都不會給!誰住誰給!”
趙老六便給大夥算賬“磚瓦共二十五兩,牡丹雕花磚十兩,工錢十兩,一共四十五兩。這房誰打算接手?當場結清還是慢慢償還?定下來我好跟磚窯的兄弟說一聲。”
惦記杜春枝房子的,都下意思往後退了一步,瘋了吧,用的啥磚啥瓦呀?這麼貴!
下半輩子過完,都不見得能掙出這麼多銀子。
宋懷瑜有個堂叔叫宋泛,早就看杜春枝的房子眼熱。之前雖是廢宅,但修整之後,牆砌得紮實,屋瓦也厚實耐用。最惹眼的就是牆上那朵大牡丹花,真就是花開富貴、四處逢春、吉慶有餘、八方來財!
於是宋泛整天都惦記著怎麼占這房子。
他不止一次跟宋懷瑜說,杜春枝這娘們能打宋垚,還敢報官,不是個省油的燈,宋家村留著她就是個禍害。
如此說了幾次,宋懷瑜便深以為然。親叔叔還能害自己嗎?其實他早對杜春枝不滿,泛叔正好說到了心坎上。
恰好趙寡婦四處嘚瑟傳閒話,宋泛便出了主意就勢給杜春枝扣上煞神的大帽子,再加點兒妖啊怪啊的嚇人傳聞,不愁趕不走她。
她走了,那房子就空出來,叔都六十多了,還沒用上這麼大一片磚牆呢。
宋懷瑜立刻會意,作為裡正,在村裡住得最好,不好搶杜春枝這房。與其便宜彆人,不如給自家叔叔行個方便。
有宋懷瑜點頭,宋泛就好整以暇站在人群後,做著今晚就能搬家的美夢。
可他萬萬沒想到,占房子還要付工錢和磚瓦銀子,趙泛立刻跳了出來。
“趙老六,你兄弟坑人的吧?”
趙老六點點頭,“是坑人,可當初杜春枝給的就是這價,我也沒法子。”
趙泛氣得直抽抽,“姓杜那婆娘,你是不是傻?”
杜春枝道“我傻我樂意。”
趙泛已經將房子看成自己的,讓他往外掏幾十兩銀子?這還能叫搶房子嗎?這不就是高價買房子?
四十多兩啊,多數莊戶人家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些錢,有的一大家子一年花費才二三兩,這些夠花十五年呢!
宋泛拍著大腿,這叫一個心疼,“造孽啊,腦子讓門夾了!你倒是往死裡講價啊!”
泛老頭試圖跟趙老六套近乎,“你看,咱都是一個村的,你跟磚窯的兄弟說一聲,彆要這麼多,這價就是訛錢。”
趙老六睨他一眼,“村裡換房,若是想以次換好,需上報裡正,由裡正召集村老商議。泛叔,難不成你跟裡正私下裡談好了?”
宋泛瞪起眼睛不承認,“沒有的事兒!我怎麼會壞村裡的規矩!”
“既然這樣,有願意住這房子,給磚窯交齊銀的嗎?”
全村都往後邊退了一步。
“還以為都來搶呢,這也沒有人爭房子呀,急著攆我做什麼?”杜春枝挎起小竹籃,“裡正叔,我不用去山上了吧?”
宋懷瑜拂袖而去。
杜春枝扯著嗓子在後麵喊“還報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