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茵沒來由地憤怒，憑什麼？
自己想買套裁一闋的衣服，還得掂量來掂量去，這不舍的那也不舍得，臨要回去才下定決心。
杜春枝呢，生意都做成那樣了，鋪子都快賠光了，居然學人家打扮成貴人模樣，還早早就買到了裁一闋的時興款式。
她配嗎？
雖然宋垚那窩囊廢不算什麼，但杜春枝是他前妻，趕她出宋家也有自己一份，她怎麼可以過得如此舒心？
柳茵嫉妒之極，話也說得酸溜溜，“死撐充門麵罷了，虛張聲勢罷了，怕是把全部家當穿在了身上！”
杜春枝瞪大眼睛，“柳茵，你真是落魄了，這還算全部家當？你那點兒家當也太不值錢了！”
柳茵氣得銀牙都快咬碎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即便穿了身好的，也不過是邯鄲學步，讓人徒增笑柄罷了。”
杜春枝笑道“這就算好的了？我好歹是穿上了，你還沒排上號呢，咱倆誰笑話誰呀？”
柳茵快被杜春枝氣死了，每次都被她搞得沉不住氣，一點就著，她卻一點兒不受影響，笑眯眯地拿拿小刀戳心窩子。
這時候，遠處走來幾個人，中間被簇擁的正是孟慶娘。旁邊幾位都穿著一模一樣的窄袖衣服，都是裁一闋裡一等一的裁縫。
孟慶娘一行看見杜春枝，連忙行禮，杜春枝問“都量完了？”
孟慶娘道“回師傅，今兒還差最後一位。”
按理說，但凡腦子清楚一點兒，瞧見這一幕都得琢磨琢磨。但柳茵對杜春枝向來有成見，那成見宛如大山，讓她障了目，窺不見明顯的真相。
柳茵都不拿正眼瞧人，譏諷道“你還真是個好收徒的，在鄉下收了個宋杏花，現在又收一個。隻是你要知道，不是說徒弟多，銀子就能賺得多的，收徒對於你來說，隻是過個乾癮罷了。”
孟慶娘皺了皺眉，她身後一位小裁縫上前幾步，揚聲問“閒雜人等不得喧嘩，白玉號牌在哪位手裡？咱們這就量尺寸。”
茶室裡還有其他人，都連連搖頭說沒有白玉號牌，那小裁縫打量柳茵幾個，又問“幾位可曾拿到孟大家的號牌？名冊上寫得是一位姓柳的夫人。”
柳茵光雌競去了，這才想起自己的的號牌就是白玉的。黃玉瑩趕忙去取，拿在手裡一看，那牌子玉質瑩潤，如凝脂一般。
自己都沒排上呢，卻讓娘拿到這個。黃玉瑩心不甘情不願地將牌子交出去，酸溜溜地說“雖然都是牌子，誰能想到差彆竟然這麼大，我們的隻是個小木牌，娘這一塊，光玉質都是凡品。”
她交出玉牌，問道“都在這兒等半天了，你們孟大家何時來量衣？”
柳茵叱道“催什麼，等著便是，你杜嬸子的徒弟為了做衣裳，都曉得跟裁縫們有說有笑、同進同出，多等一會兒又能如何？”
孟慶娘淡淡看著柳茵，問道“你就是柳夫人？”
“沒錯。”
“你可是杏花姐說的，宋家村的柳夫人？”
柳茵不以為意，“是又如何？”
柳茵有恃無恐。
這裡是府城，黃盛早就在這兒立住腳。而杜春枝初來乍到，未必比自己腰杆硬，更何況杜春枝的徒弟？她還能上天不成？
孟慶娘對左右道“今兒就到此為止，你們去給茶室其他人量衣。至於這幾位，立即趕出裁一闕，永遠不做他們生意！”
幾位小裁縫行禮稱是，孟慶娘扶住杜春枝便走，再沒給柳茵幾人眼神。
柳茵一時間有些怔愣，拉住一位裁縫問道“你們是裁一闋的人，杜春枝的徒弟怎麼敢指派你們的？為何要聽她吩咐？”
那裁縫白了柳茵一眼，“剛才那位就是孟大家，我們不聽她的難道聽你的？”
柳茵瞪大眼睛，“你說什麼？怎麼可能？她一個黃毛丫頭，怎麼可能是孟大家？”
“那你是？”小裁縫白眼翻上了天，柳茵又問，“那杜春枝呢，她又是什麼人？你們為何向她行禮？”
“她是我們杜大當家呀，裁一闋和杜氏布偶都是大當家的生意，隻要在府城提起，誰不豎個大拇指呢？”
小裁縫又道“你對我們大當家不敬，裁一闋不做你們生意，幾位——請吧！”
裁一闋半點麵子不給，直接攆人，茶室裡坐等量衣的客人都望著這邊，朝她們指指點點。
柳茵氣得跺了跺腳，麵紅耳赤地走出裁一闋，一路上用扇子擋著臉。黃玉瑩和徐兆更是難堪，灰溜溜跟著出來，上了馬車就開始抱怨。
“娘，出門在外就彆惹事兒了，何必跟那鬥雞似的，瞧見杜春枝就要啄幾下？這回可好，叫人給攆出來了吧？我都跟著丟臉！”
徐兆不好訓斥丈母娘，卻也在旁邊長籲短歎，“我的綢緞生意萬一做到府城，剛才那些都是主顧，被他們瞧見我的狼狽樣，這可這麼好？”
柳茵冷哼一聲，“這便怪起我來了？這種話，還是等你把鋪子開到府城再說吧。”
黃玉瑩憋了一肚子氣，“原本這次回去，我和兆哥可以穿上裁一闋的衣裳，族裡人必定羨慕。可您這一鬨，連普通裁縫的衣裳都穿不上了！”
柳茵氣道“穿不上又能如何？她杜春枝的生意，我憑什麼捧場？”
黃玉瑩撇了撇嘴，“您又不是沒捧過，弟弟的玩偶那麼貴，家裡不也攢了幾個？您連杜氏布偶都能買，我怎麼不能穿裁一闋的衣裳？”
眼看娘倆就要吵起來，徐兆趕忙給黃玉瑩使眼色，黃玉瑩氣鼓鼓地望著窗外，再不說一句話。
馬車停在小院門口，柳茵剛下馬車，迎麵就被人打了一棍子，正中麵門。
柳茵都給打對眼兒了，扶住馬車一側用胳膊當著臉，這才沒被打暈過去。剛露頭的黃玉瑩和徐兆也沒躲過，幾人抱作一團，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任棍棒落在身上，惶恐尖叫。
那些人打夠了才停手，柳茵顫顫巍巍抬起頭，正瞧見黃夫人冷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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