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靜靜地站在三層小樓前。
縣尊賀直流就在二樓的臥室，那間燃著壁爐的小屋裡，他應該在沉默中等死吧。
縣尊也要獨自麵對死亡，而迦樓羅也即將蘇醒，或許英格來說，他在繼任家主的那一年就已經死了。
他這一生隻是迦樓羅的一場夢。
而夢醒之後都是趙休要麵對的。
如果趙休進去後不幸喪命，那麼萬事皆休；要是他能活著出來，他就可以取下賀直流的臉，給一個合適的人換上。
新生的“賀直流”的臉能幫他收服整個衫縣，直到這個“父親”和這張賀鳳鳴的臉再也沒有利用價值。
“薩娜，你就在這院子裡等著。要是今晚從小樓裡走出來的不是我，彆讓我孤單一人。”
趙休麵無表情地盯著小樓，二樓窗戶透出壁爐燃燒的昏黃火光，看似溫暖，卻暗藏危機。
薩娜點點頭。
“你還得跟我說晚安，我的王子殿下。”
趙休轉身，緩緩推開小樓的門，隨後又小心翼翼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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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娜的麵容，漸漸被門縫遮擋，直至消失不見。
屋內的裝飾一如往昔，與他初次踏入的那個夜晚彆無二致。
趙休沿著樓梯的扶手，緩緩拾級而上。
隻是十幾步便到了二樓。
左側，便是賀鳳鳴成長的房間；右側，是那條他無比熟悉的走廊。
無論是在迷霧世界，還是身處此刻的現實世界，他都曾涉足於此。
曾經那飽含惡毒的雙眼已然不見。趙休來到門前，抬手輕輕推開，動作輕柔得如同去見一位至親之人。
熟悉的壁爐前，柴火靜靜燃燒，暖黃的光芒悠悠彌漫，填滿了房間的每一處角落。
賀直流靜靜地坐在躺椅上，身上搭著一條毯子。
眼前這位五十多歲的老人，身形消瘦得厲害，他已然是奄奄一息。
或許這一次睡去，便再無醒來的可能。
趙休走上前去，在他麵前站定，而後緩緩半蹲下身。
“父親，實在抱歉，鳳鳴和正清叔無法前來，就讓我陪您走過這最後的時光吧。”
虛弱至極的賀直流，嘴角微微上揚，卻已無力言語。
在生命的彌留之際，能有“兒子”陪伴身側，對他而言，已然是莫大的慰藉。
趙休輕聲說著，一邊伸出手，輕柔地摩挲著賀直流的手背。
那隻手，枯瘦如柴，儘顯歲月的滄桑與生命的凋零。
“父親，我曾向這間屋子裡的賀家祖先承諾，會幫助這個家族，不讓它走向斷絕。”
“我一定會履行自己的諾言。”
趙休語氣平緩，有條不紊地講述著自己的全盤布局，以及稍後打算如何處置賀鳳鳴，那姿態，恰似兒子在向父親彙報工作進展，細致且誠懇。
賀直流處於彌留之際，意識已然模糊，聽著趙休的話語，昏昏沉沉間，像是忽然憶起什麼要緊之事。
手指微微顫動，艱難地指向地板。
趙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地板上刻著一行字
【你必須是它！】
趙休盯著這行刻字，眉頭緊鎖。
他猜不透賀直流此刻的意圖，況且這刻痕陳舊，顯然已存在多年，這句話應該不是新刻的，甚至不是為趙休留的。
但是賀直流的意思表明，這行刻字已經和趙休有關聯了。
“你必須是它！”這是什麼意思？竟讓一位父親在生命垂危時仍念念不忘。
也許在這一刻，賀直流才真正將他視作自己的兒子，所以才會在彌留之際，透露某種關鍵的信息。
賀家還藏著什麼秘密嗎？
趙休正陷入沉思。
忽然，他手中握著的那隻手掌悄然失去了溫度，生命的跡象就此消逝。
他抬起頭。
隻見躺椅上的人，雙眼直勾勾地睜著，已經陌生的父親任由自己的手被趙休握著。
而那雙眼眸之中，滿是惡毒與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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