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嘉倫是看過殺豬的,雖然以他秦室親王的身份地位見不到殺豬,但他美其名曰的“微服”過一次。豬臨死的反撲爆發出極大的力量,屠夫不能鬆懈一點,死死與豬搏鬥。
那如果是屠蟒呢,三年養一頭豬,八國這八條巨蟒,養了整整一百年,那又能爆發出怎麼樣的力量。一百年前能積攢下多少家底,嬴嘉倫並不清楚,但是他隻能用儘最大的力量與大蟒搏鬥。同樣,想要屠掉秦室這條老龍,也不是八國任何一條蟒能獨立完成的。
臨仙失守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大梁。鎮守了五十年的重鎮淪陷,幾乎被回紇屠了個乾淨,人口十不存七八。年輕的可汗揚長而去之前把一件女裝掛在樂虞的腦袋上麵,嘲諷元孝文唯唯諾諾不敢出兵,像個娘們。
朝堂上烏烏泱泱的,七嘴八舌,閣老重臣遠沒有平日裡的架子,嘰嘰喳喳的大聲討論。
“稟大王,臨仙城破無疑,回紇已經退回大理一帶。”
靜悄悄的像死人。
短暫的沉默之後很快爆發出了更多的嘈雜,這次是有秩的分裂。
“臣以為溫北君堅決要嚴懲,溫北君前腳離開臨仙,後腳骨力斐羅就打進來了,這二人一定是達成了某種協議…”
“一派胡言!溫將軍分明是肱骨之臣,國之棟梁。”
……
元孝文很想拿刀把他們的頭一個人割下來,拿去喂那群回紇蠻子。臨仙城破,沒人去理會被屠戮的平民,隻會在這和市井大媽一樣罵街吵架。但這就是朝堂,沒有百姓想的那麼高高在上,無非就是扣高帽子,拚命的把非同黨的人踢下去。
“溫北君是忠臣能將也好,是引狼入室的奸臣也罷,又有什麼區彆,能救回臨仙死去的四萬戶人嗎?”
本來已經眯著眼睛休息的元孝文聞聲盛開了眼,在人群中看見了發聲的人,是個年輕人。
意料之中了,在腐朽到根上的朝堂,在東林黨和白黨的黨爭中,發出鏗然聲音的也隻能是還有一腔熱血的年輕人了。
“你是何人,官至幾品。”
是老丞相胡寶象,曆經三朝的老人一把年紀還要為了扶不上牆的白黨坐鎮朝堂,在前朝動蕩時第一時間選擇了支持元孝文,算是朝堂上一尊大佛。
“本官乃五品翰林侍讀樓竹,不知丞相大人此言是何用意,是要用官威壓一壓本官這五品芝麻官嗎?”
白鷳補子下是樓竹毅然的臉,他盯著身居高位近五十年的老丞相,沒有一絲退縮之意。
玉琳子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他既不是東林黨也不是白黨,與弟弟天心將軍玉琅子自成一派。一門兄弟俱是二品,一文一武,也算一門美談。
玉琳子擠了擠身旁站著的薑穆,老尚書昏昏欲睡,在吵翻天的朝堂上都能站著睡著,他屬實是很佩服。
老工部尚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聲音不大不小的說了一句,“退朝了嗎”便要謝恩,偏偏在一品寥寥的大魏尚書離寶座算是相當之近,元孝文聽的清清楚楚,但這並不代表這個老尚書昏了頭,薑昀能有機會出使鹹陽,也恰恰說明薑穆的簡在王心。
元孝文也算找到了台階,“眾愛卿,不如今日就到這吧。”
王貴順勢接著“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往日到這個時候就已經要退朝了,玉琳子和薑穆已經要起身,卻聽見樓竹把玉笏摔在了老丞相的臉上。
這下是走不掉了。
薑穆有些惱恨,玉琳子偷偷從兜裡掏起一捧瓜子,不嫌事大的分了起來。
玉笏很重,胡寶象這樣一個古稀老人,被砸了一下瞬間有些暈,感覺有些要過去的感覺。白黨的年輕人忙去扶住胡寶象。這是犯了大過了,怎麼吵都可以,因為這是朝會,就是拿來給他們這些文人吵架的地方。但是樓竹動手了,五品翰林侍讀,打了大魏僅有的三個從一品大員之一,少師,大魏丞相,胡寶象。
“依我大魏律法,樓竹當革職!當堂行凶,毆打老丞相,簡直是和引回紇入室的溫北君如出一轍!”
刑部右侍郎尹隆第一個跳了出來,他是白黨,白黨自視甚高,一向與四將軍不對付。
“失手,況朝堂絕不止你尹侍郎一人通讀律法,尹侍郎此般行事,置尚書於何處?”樓竹微微笑了笑,但不失咄咄逼人的氣勢,“況朝堂三百公,莫非隻你尹侍郎長了眼睛,其餘我等皆是有眼無珠之人?”
“夠了!”大殿終於安靜了下來,不過元孝文並沒有真的動怒,“樓竹,既然你體恤臨仙的亡民,那你就去虞州,宋卿,孤記得虞州彆駕是不是還空著。”
被點到名的吏部尚書宋瞻自然不傻,知道元孝文的意思,“原虞州彆駕黃銘心戰死後這一職位空缺,臣薦樓仕讀任虞州彆駕。”
“那是你吏部的事情,戰死了就給家裡送補償金,沒人了就擬諡號,明日把近日官員升遷名單給孤便是。”元孝文掃了一眼磕著瓜子的玉琳子,狠狠瞪了一眼,玉琳子訕訕一笑,把瓜子收了回去,“眾愛卿退吧,孤有些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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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終於可以走了,薑穆與玉琳子並肩走出。薑穆不再昏昏欲睡,老人終於打起了精神,“玉尚書,我兒此行,究竟是好是壞啊。”玉琳子沒有回答,他也說不清楚。君心難料,元孝文又恰恰是心機極深的那一種,今日朝堂之上從頭到尾都看不出元孝文對溫北君的一點偏袒,誰都知道元孝文與溫九清的那點香火情。嚴格來說,溫九清才是真正的扶龍之臣。樓竹不是楞頭青,他其實很老練,選擇了從四萬戶亡魂的立場切入。如果說元孝文依然如以前一般信任溫北君,那上次就不會拿掉他的虞州彆駕給黃銘心,就算是黃銘心上次守城有功,按理來說這次也該把彆駕一職還給溫北君。四大將軍各領四州彆駕,這是慣例,下一步是要動溫北君的天殤將軍一職了嗎?那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溫北君出使了鹹陽,還有這薑穆的獨子薑昀。
“什麼啊都是。”
蘇元汐皺著眉頭,看著肖姚點的一桌子大秦特色。重辣,重油,重口,這是她對於秦菜最大的感觀。
還算是順利,兩人輾轉了五天,進了大秦地界。前方就是鹹陽城了,城外的酒樓要便宜上許多,對於銀子不是很充裕的二人,算是好的選擇。
肖姚倒是沒什麼意見,用他的話說,“進行伍裡滾兩年,給你拿盤蒼蠅都吃的下去。”他們以來秦地遊曆的漢人夫妻自稱,學過些漢腔的肖姚自稱來自長安學宮。
這間酒樓不大,味道與價格都是極佳。江南主清淡,蘇元汐驚喜於羊血的口感,嫩,滑,伴著蒜香和辣子的香氣,滾燙而又爆辣的味道讓她有些香汗淋漓。
來來往往的客商不少,可能其他七國使團早就到了吧。肖姚專注於一水盆的羊肉,但是眼角還是打量了一下周圍。
他隱隱約約聽見了些楚人的口音。但是轉瞬而逝,也許隻是誰的鄉音難改,也許是幻聽。但肖姚還是抬高了警惕。二樓一共四桌客人,一桌子坐著一個帶孫子的老人,老人隻有一壺秦地特色的鳳酒,孫子捧著一個饃搖頭晃腦的也不急著吃。另外兩桌看起來是熟人,一桌坐著一男一女,另一桌坐著兩個男人,看起來都認識隔壁桌的男人,但二人之間好像又不熟識。
肖姚壓低了聲音,“我們還是快些進城吧,這幾桌人不對勁。”他們賭不起了,如果真的是和在煙波江畔截殺他們的是一波人的話,那可能真的要交代在這裡了。
蘇元汐沒有猶豫,跟著肖姚就要往外走。可是二樓的樓梯已經被堵上了,二人退後了一步,拉著蘇元汐背靠著牆,兩邊都有敵人,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那兩桌中明顯為首的男子站了起來,聲音懶懶散散,“這是乾什麼,如果要打,那就打你們自己的,彆影響我們吃飯。”肖姚深吸了一口氣,這個男人與他是一類人,絕對是經曆過戰場摸爬滾打的人。
的確是當初截殺他們的那波人,圍堵二樓的人散開,當初身披重甲,把蘇元涇砍成肉醬的男人走了上來,下達了命令,“不管不管,全殺了便是。”
“操”溫北君呸了一口,長刀出鞘,“真你媽的晦氣。”聲音不再懶散,他拍了拍陳印弦,“咱倆的賬等會再算,帶著你的人,先把這群人都殺了。”
肖姚也拔出了刀,不管他們來自何國,起碼在這一刻,他們是站在一個戰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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