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不相信的就是命運,所以他會討厭算命先生,把每個人的命運明晃晃的擺在麵前,好像每個人生來就是這一條路,偏偏要一條路走到黑似的,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生存或是死亡,都要依循那虛無縹緲的天命之說,於國於民,都是荒唐至極。
各國拚命的宣稱天命所歸,所謂之天命在齊,天命在魏,天命在秦,天命在楚。
他也和那些搖旗呐喊的人毫無兩樣,在漫山遍野的魏字王旗下,他大喊著天命在我大魏,魏國江山,國祚綿長!
可他真的這麼覺得嗎。
“侯爺,又見麵了。”
回過神來,他已經快到王宮前了,應該是皇宮了。
王貴在他身側,他入宮一向是這個拳掌六監的大宦官陪著。
“咱家先恭喜侯爺了,真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勞啊,不知陛下該怎麼賞侯爺。”
溫北君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裡卻沒有多少欣喜,反倒帶著幾分自嘲,“王公公這話可就折煞我了,不過是儘臣子本分,為陛下分憂,哪敢奢望什麼賞賜。”
王貴賠著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侯爺這話說得可就太謙虛了,此次滅國之戰,侯爺戰功赫赫,滿朝文武誰不稱讚?陛下心裡也是有數的,指不定啊,早就在琢磨著怎麼好好嘉獎侯爺了。”
兩人邊說邊朝著宮殿走去,一路上,侍衛們筆直站立,目光冷峻。宮殿的朱紅色大門在日光下閃耀著威嚴的光芒,每一扇門上的銅釘都仿佛在訴說著皇家的無上權威。溫北君踏上那漢白玉台階,腳步沉穩卻又帶著幾分疲憊。
臨近大殿,便能聽見殿內傳來的陣陣議論聲,溫北君微微皺眉。
“王公公,看來這朝堂和先前臨仙失守時一樣,朝堂還是這麼多人不喜歡我。”
他親手處死了在文官集團中素有地位的劉班,意味著他和文官集團一刀兩斷,不過這也是元孝文希望看到的,坐擁滅國之功的武將和文官集團老死不相往來。隻有這樣,元孝文才能放心留下他。
王貴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恢複成那副諂媚的模樣,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侯爺,您可彆這麼說。朝堂之上,人多嘴雜,難免有些不同的聲音。您立下這等大功,陛下心裡自然是有數的。那些個嚼舌根的,不過是眼紅您的功勞罷了。”
溫北君冷笑一聲,“眼紅?怕是不止吧。我殺了胡寶象,殺了劉班,文官集團若是不恨我入骨,我才覺得有些奇怪呢。”他頓了頓,目光望向那敞開的大殿大門,神色平靜卻透著幾分決絕,“不過,我既做了,便不會後悔,我為人臣,陛下要劉班死,我若不從,即為不忠。”
兩人踏入大殿,殿內的議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溫北君,有敬佩、有羨慕,當然,也不乏隱藏在眼底的敵意。
溫北君仿若未覺,昂首挺胸,大步走到大殿中央,對著龍椅上的元孝文,單膝跪地,高聲道,“臣溫北君,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元孝文端坐在龍椅上,神色威嚴,微微抬手,“溫愛卿平身。此次愛卿立下滅國大功,實乃我大魏之福。”
溫北君起身,剛要謝恩,可還沒等他開口,吏部尚書宋瞻便跨出一步,拱手說道,“陛下,溫侯爺滅國之功固然可嘉,但他行事過於莽撞。就說那劉班,不過是酒後失言,侯爺卻直接將其處死,這也太不把我等文官放在眼裡了。”
溫北君聞言,目光如炬,緩緩轉身看向宋瞻,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威懾力“宋大人,酒後失言?劉班所言,句句辱及我大魏皇室,詆毀陛下聖威,這豈是一句酒後失言便能輕易揭過的?”
他微微一頓,眼神愈發銳利,仿佛能洞察人心“宋大人如此維護劉班,莫不是與他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關聯?還是說,宋大人也與劉班一樣,對陛下、對我大魏心存異誌?”
宋瞻臉色瞬間漲得通紅,向前急走兩步,氣急敗壞道“溫北君,你莫要血口噴人!我對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鑒!你擅自處死劉班,本就不合規矩,如今還妄圖汙蔑於我,實在是欺人太甚!”
溫北君冷笑一聲,絲毫不為所動“忠心耿耿?宋大人若是真的忠心,在劉班大放厥詞之時,便該挺身而出,斥責他的大逆不道。可據我所知,宋大人當時就在場,卻選擇了沉默。這等行徑,恐怕難以稱得上是忠君愛國吧?”
宋瞻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一時語塞。良久,他才憋出一句“我……我當時隻是一時驚愕,不知如何應對,絕非對陛下有二心!”
溫北君卻不給宋瞻喘息的機會,繼續步步緊逼“一時驚愕?宋大人身為吏部尚書,掌管天下官員任免,平日裡自詡飽讀詩書、深諳大義。如今麵對關乎陛下尊嚴、國家存亡的大事,卻如此怯懦,事後又百般維護罪人,敢問宋大人,你的忠心何在?你的職責何在?”
宋瞻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他知道,若是今日不能在這場交鋒中扳回一局,自己在朝堂上的威望將會一落千丈。他咬了咬牙,把心一橫,說道“溫北君,你不過是仗著自己立了些戰功,便在朝堂上肆意妄為,隨意汙蔑同僚。陛下,臣懇請您明察,還臣一個公道!”
“行啦!”元孝文拍了拍扶手,“今日溫卿得勝而歸,滅燕,屬實是不世之功,朕要嘉獎溫卿還來不及,說這些做甚麼。”
果然是元孝文,溫北君早就猜到了他這番說辭,甚至宋瞻站出來可能也是有他的授意。
外界看來和自己鐵一條心的賀熙也不說話,其實朝堂上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若是沒有元孝文的旨意,饒是溫北君當今是武將中第二人,三孤之身,侯爵之位,也不敢私自處死一位三品刺史。
元孝文此時不談旨意,話裡話外,都是自己有滅國之功所以不必追究的意思。
他想皺眉,可是這畢竟是朝堂之上。
元孝文微微一笑,似是看出了溫北君的想法。
溫北君啊溫北君,若是想作為重臣活下去,想做一個二朝老臣,就必須得和整個文官集團劃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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