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笛的爺爺是大隊會計,年輕的時候,給地主家的少爺當過書童,小廝。算是文化人,識文斷字。
後來,地主一家跑了,許爺爺就回了村,娶妻生子。
“爺爺,奶奶,在家嗎?你大孫女來了!”
許軍衝進爺爺家的院子,嘴裡喊的是大孫女來了。
許家人都知道,許笛在爺爺奶奶那是排第一的。
“許軍,你姐呢?”
“奶奶,我姐在後麵呢。”
許軍急著去找小夥伴玩,爺爺家,他經常和姐姐一起過來,村裡的孩子,他都熟。
“許笛,今天不上課啊?”
“奶奶,下午有活動,我沒參加。我前幾天學雷鋒做好事,救了個落水的小孩,人家送了不少好吃的,我拿過來給你和爺爺嘗嘗。”
許笛晃了晃手裡的網兜子,麥乳精,魚罐頭,肉罐頭嘀哩咣啷的撞一起,聲音不小。
“你有沒有怎麼樣,就你那狗刨的把式,還好下水救人?”
“奶,我沒事,好著呢。”
“好什麼好,要是沒事,人家能送這麼貴的東西,你方你奶傻呀?”
老太太心疼壞了,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孫女,自小就招人稀罕,知道心疼人。
“嗬嗬……我奶才不傻呢,我奶是全大隊最精明的老太太。”
許笛摟著比她矮不少的奶奶,感情很自然。這個六十來歲的老太太,讓她有種錯覺,像媽媽。
許笛前世的媽媽也不是不愛她,就是思想老舊,總讓她忍忍就好了。
而記憶中的許奶奶,那可是一個厲害的老太太,相當的護短。
“你就嘴好,一會我問問許軍,看你能瞞多久。
走,進屋,晚上奶奶給你燉雞吃。”
老太太看見孫女高興,嚷嚷著要燉雞。
“奶奶,可彆燉雞,留著下蛋呢,一家就那麼兩隻雞。”
七十年代,什麼都是按計劃來。
除了豬,什麼家禽都是按數養的。多了,那就是走資本主義路線,是要被割尾巴的。
“想啥呢,家裡的小雞都是今年剛開始下蛋的。是你二奶奶家,有隻母雞,好幾年,不愛下蛋了,說是要換出去。”
許奶奶給了許笛一個你懂的眼神,這時候不讓私人買賣。但是可以以物易物,俗稱換出去。
“奶奶,我讚助一塊錢。”
“不用,奶奶有錢。你爸一個月給的養老錢,我都攢著。”
許奶奶知道她孫女手裡有幾個錢,這孩子上山下河的,沒少折騰。
“我大嫂之前給了一塊錢,讓我買糖吃,我還沒花呢。”
“你自己留著,明年高中畢業了,用錢的地方多著呢。你可不能學你姐,腦袋一熱,就去下鄉,知道不?”
許奶奶壓低聲音,又一次叮囑許笛。
“我可不去,我又不是沒乾過農活。再說了,我可舍不得離開你和爺爺那麼遠。”
許笛的大姐許梅比她大兩歲,高中畢業以後,正趕上上下下鄉活動最火熱的那幾年,一腔熱血,要去建設邊疆。
當時許母都給她活動好工作了,食堂的臨時工,人家自己偷偷報名下鄉,許母氣得夠嗆,也無能為力了。
“你進屋去歇歇,奶奶去你二奶奶家換雞去。老母雞,不愛爛糊,得多燉一會。”
許奶奶身體硬朗,健步如飛,一會就沒影了。
許笛打量著爺爺家的院子,記憶中也有,但是和現實中有所不同。
正房是前幾年蓋的,紅磚的。當時許父還支援了一百塊錢呢,這樣的磚瓦房,在村裡也沒幾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