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交心
兩人從酒樓出來,正好撞到遊人提燈遊行。
元宵遊燈,這是大熙的傳統。
遊燈時,先有儀仗隊簇擁著裝飾精美的頭牌主匾前行,後有車鼓隊、舞樂隊、雜技隊、馬戲隊、蟲蟻隊、蹴鞠隊、相撲隊……穿插在各式各樣的遊燈方隊中行進。
再之後就是跟著遊燈方隊的行人,男女老少、不論貴賤,皆手持一燈,跟著遊燈隊伍走遍汴京城的大街小巷。
此時,沒有貴賤之分,沒有男女之彆,大家隻顧著儘情享受元夕遊燈的美好。
兩人各自買了一盞燈,也跟著走進了遊燈的人群。
百人百樣,每個人手裡提著的燈都不同。
——蜈蚣燈、鬆樹燈、寶傘燈、水族燈、蓮花燈、花籃燈、蝴蝶燈、鴿子燈、蜻蜓燈、鳳凰燈、菜頭燈、兔子燈、獅子燈、老虎燈、天鵝燈……
造型各異,千奇百怪。
途經各個坊市,放的燈也是各出新奇。
——燈球、燈槊、絹燈籠、日月燈、詩牌絹燈、鏡燈、字燈、馬騎燈、鳳燈、水燈、琉璃燈、影燈。
蘇虞最喜歡的是馬騎燈。
宮燈狀,內設輪軸,輪軸上有剪紙。蠟燭點燃後,熱氣上熏,令輪軸轉動,燭光將剪紙的影子投射到宮屏上,燈屏上即出現人馬追逐、物換景移的影像。
因燈上繪製的多為武將騎馬的圖畫,而燈轉動時看起來就像是幾個人在你追我趕,故而又名走馬燈。
跟著隊伍遊了幾條街,兩人都有些累了,便找了個茶館坐下歇息。
“賣花嘞,好看的山茶花。”
“賣花,香香的臘梅花。”
“梅花,紅梅,賣紅梅花。”
茶館外,有幾個半大孩子拎著花籃沿街叫賣著。周邑看了眼蘇虞發髻上有些發蔫的玉茗花,心生意動。
他站起身道“你先坐著,我出去買幾束花來。”
不知道外頭賣花的有沒有玉茗花,若是沒有或許可以用臘梅代替。臘梅花也是鵝黃色的,小小的,應該不差。
周邑想著,走出了茶館。
蘇虞看著周邑叫住了幾個孩子,笑著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葉不算很好,但是不過渴了,喝幾口解渴還是可以的。
“姑娘,小師傅,真的是你?”正想著,耳旁傳來一個蒼老的有些耳熟的聲音。
蘇虞回過頭,卻見劉婆手裡提著一盞兔子燈,有些驚喜地看著她。
“劉婆,好久不見啊。”蘇虞也有些驚訝,“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劉婆點頭“是啊,真是有緣。”
她指了指靠裡間的一個位置,又提了提手裡的兔子燈,笑著道“剛剛隨著遊燈的隊伍走到這裡,覺得累了,就想來茶館喝杯茶,歇歇腳。”
“剛剛你進來,我就覺得眼熟。過來一看,還真是你。”
劉婆說著,對著裡間的一個少女招了招手“草芽,過來,這就是娘和你說過的貴人。”
叫草芽的少女提著一盞金魚燈走過來,驚訝地看著蘇虞,沒想到母親嘴裡那麼厲害的小大夫,居然真的是這麼年輕的姑娘。
她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年紀,卻已經懂那麼多,就連做了幾十年接生的母親都對她十分推崇。
劉婆迫不及待道“姑娘,這兩三個月我接生了二十多個產婦,其中有三個都因為胎位不正難產。不過幸好有您傳授我這門技術,我給她們調整了胎位,最後都是母子平安。”
“真的嗎?”蘇虞臉上浮現笑容,誇讚道,“您做得真好。”
劉婆又道“我聽了您的話,隻要有想和我學習這門技術的接生婆,我都教了她們。還有啊,現在我家的三個兒媳還有我小女兒都跟著我學習接生術。其中學的最好的還是我這個小閨女草芽。”
劉婆說著滿臉驕傲,她用力拍了下女兒的脊背,道“草芽,給姑娘跪下,磕個頭,多謝她傳授你技術。”
劉婆自己都想給蘇虞磕幾個頭。
這段時日,她已經深刻明白了蘇虞這門技術的重要性。
但她比對方大了幾十歲,又沒有明確的師徒名分,年長者不可給年幼者磕頭,怕折損了對方的壽數。所以隻好讓女兒草芽幫忙磕個頭。
草芽聞言,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咚地一聲給蘇虞磕了個頭。
“姑娘,謝謝你傳授我們技術。”
草芽很清楚,如果沒有姑娘教授母親扭轉胎位的技術,沒有她那番指點,母親不可能帶她學習接生術。
或許她也隻能和幾個姑母一樣,看著母親指點幾個嫂子,等到年紀出嫁,靠著幾畝地艱難度日。
但現在不一樣,她學了技術,將來出師後,她也能給人接生,憑借這門手藝,她能養家養活自己,就算將來嫁人,夫家也不敢隨便欺負自己。
蘇虞這番舉動可以說是改變了她的人生。
蘇虞沒想到草芽動作這麼利索,她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跪了下來,咚咚給她磕了兩個頭。在她還要磕第三個頭時,蘇虞連忙攔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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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給我磕頭,我受不起,我這技術也是彆人教我的。”蘇虞將草芽扶起來,想了想,又道,“你們真要感謝,就感謝一個叫做陳靖姑的老婆婆。我的技術是她傳授的。”
前世聽到那位教授她扭轉胎位之法的老太太說自己名叫陳靖姑時,蘇虞真的很驚訝。要知道順天聖母陳靖姑,可是華國曆史上最有名的助產神,被譽為產婦的守護神。
蘇虞學習這門技術時並沒有把它放在心上,畢竟現代醫學發達,剖腹產技術已經非常發達。
現在想想,那位老太太或許真的是神的化身,借她之手傳授這個時代的人民助產順產之術。
劉婆點頭“姑娘,我知道了。不知道這……陳靖姑三字是那三個字。”她得問仔細了,回頭家裡建生祠,陳娘娘的名字可不能寫錯了。
“陳,是耳東陳。靖是靖康,呸,是立青靖。姑,是姑娘的姑。”
“耳東陳,立青靖,姑娘的姑。”劉婆複述了一遍,又讓女兒草芽記了一遍,然後才點頭道“姑娘,我記下了。”
草芽眼尖,見和陳姑娘一起來的男人已經進來等了好一會兒,忙扯了扯劉婆的衣袖,小聲道“阿娘,咱們走吧,彆打擾陳姑娘遊玩了。”她以為陳靖姑就是蘇虞,便是劉婆也是如此誤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