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鬼事頻發,加之節氣之亂,京中施行宵禁。
夜裡除了禁軍和巡夜人能在京中行走外,便隻剩下更夫。
烏雲將月色遮蔽,整個京都莫名顯出幾分陰森來。一切聲音都被吞沒在了黑暗之中。
南城的一處民宅中,宅子的窗戶緊閉,卻隱隱透出一股陰冷的氣息,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裡麵蠕動。
一個中年男子,麵色蒼白,額頭上滲出冷汗,顯然正在做噩夢,他嘴巴大大張開著,一縷縷乳白的霧氣從他口鼻中溢出,逐漸凝聚成一個人形。
那是個身形略顯高大的男人,男人回頭看了他一眼,陰惻惻的一笑,然後一瘸一拐的穿牆而出。
須臾後,中年男子從夢中驚醒,尖叫著滾下床,抱著自己的腿滿地打滾。
“腿,我的腿!!”
剛剛在夢中,有隻惡鬼一直持刀追殺著他,砍下了他的一條腿。夢醒之後,他的這條腿竟真的無法動彈了!
同樣的事,還在彆的地方發生。
有人遇女鬼入夢,那女鬼渾身惡臭,周身長滿銀針,夢見此鬼的人醒來,渾身如被針刺一般,劇痛難忍。
還有人夢見一婦人,那婦人口不能言,入夢後便拔人舌頭,在夢中被拔舌,醒來之後便也成了啞巴。
國子監中,不少學子還在挑燈夜讀。
鬼氣似霧般悄然鑽入屋內,霧氣沾染到人身上,學子們都感到困倦,咚得一聲,頭砸在書中上,被拉入了噩夢。
夢中,一個同樣儒生打扮的男子追絞著他們,要吃掉他們的學識。
驟然,一聲厲喝響徹在夢境中。
“何方鬼物,敢來治學聖地造次!”
大儒聖靈們感覺到了鬼物的入侵,齊齊現身,入門震懾鬼物。
那儒生鬼物似被敲了一悶棍,立刻撤出學子們的夢境,狼狽逃竄。
驚醒後的學子跌坐在地,汗出如漿,有同住一個屋舍的學子們麵麵相覷,臉上都是驚慌。
“王兄,你、你也夢見了?”
“剛剛夢裡有隻鬼要挖我的腦子,吃掉我的學識,多虧大儒先生們出手……”王學子呐呐點頭,心有餘悸“我在夢裡也瞧見了其他同窗,咱們國子監這是又被鬼物盯上了?”
屋內一陣沉默,半晌後,那王學子顫聲問道“陳兄,你、你還記得那鬼物的模樣嗎?”
陳學子臉色還是白的,他咽了口唾沫,與王學子對視,兩人異口同聲“虞閔文!”
那隻在夢中要吃掉他們腦子和學識的鬼物,赫然就是虞閔文的模樣!
與之同時,東宮中,太子也陷入了夢魘。
夢中,太子站於太極殿之中,滿朝文武跪在兩側。龍椅空懸,不見懷帝的身影,有個聲音響徹在他耳邊,循循善誘著“坐上去吧,坐上那個位置,你便是這天下之主……”
太子不為所動,扭頭離開太極殿。
然而他的腳才剛剛跨出太極殿,景物顛倒,下一刻,他竟出現在長春宮中。
兩道染血的身影出現在他視線內,懷帝倒在椅子上,胸口處被利器刺穿,鮮血染紅了半身,燕皇後死不瞑目的倒在懷帝腳邊,脖頸被刀刃割開了,鮮血汩汩翻湧。
太子的麵色終於起了變化,不等他上前,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他手裡握著一把刀,滿手鮮血。
那個鬼魅般的聲音再度出現“你弑父殺母,那個至尊之位是你的了……”
“承認吧,親情在權力麵前不值一提,你內心真正想要的,一直是那個位置。”
太子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他驟然反握住刀柄,對準自己的心臟狠狠捅了下去。
“從孤的腦子裡,滾出去!”
尖嘯聲驟然響徹在太子耳邊。
與之同時,太子妃也被太子的夢囈給驚醒,她趕緊叫來宮人掌燈,就見太子臉色蒼白,任她怎麼呼喚,太子都困於夢魘中不得醒來。
“快!快去郡主府,請興國郡主前來!”
太子妃急聲吩咐,宮人們不敢耽誤,隻是沒等他們出殿,就有禁軍來報“啟稟太子妃,孝純郡主在東宮外求見,她說,她有法子可救太子。”
太子妃皺了下眉,隻猶豫了兩息“請她進來。”
楚茴沒多時便進來了,太子妃目光銳利“孝純郡主知曉太子今夜會遇險?”
楚茴歎了口氣,道“楚茴得仙人指引,略同觀星讖緯之術,今夜烏雲蓋月,乃是鬼物作祟之兆,東宮上有黑氣翻湧,我便料到太子殿下有此一劫。”
“太子妃,事關太子殿下安危,還是待我救下太子,再與您詳細解釋。”
太子妃抿了抿唇,這才朝旁讓開“有勞孝純郡主了。”
楚茴頷首上前,她左手手結法印,右手飛快點在太子眉心,隻聽她一聲輕吒“惡鬼,速速顯形!滾出太子體內!”
她聲音落在之下,太子身體劇烈顫抖起來,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下一刻,汩汩黑氣從太子七竅中鑽了出來。
楚茴厲喝一聲“其他人退後!”
太子妃被嬤嬤拉著退到後方,所有人都驚懼的望著這一幕,那黑氣鑽出太子體內後,就在屋內橫衝直撞,試圖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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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茴右手食指中指並攏,倏然對著黑氣一甩,一條金色長鞭從她指尖蔓延而出,狠狠抽在黑氣身上,下一刻,那長鞭化為一條繩索,將那黑氣捆了個結實。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那團黑氣被束縛後,逐漸凝聚成一個人形,一張扭曲而怨毒的臉龐浮現在眾人眼前。
“怎麼是他?!”一道驚詫的聲音驟然響起。
太子妃循聲望去,說話之人正是衛灼。
今夜值守東宮的正是衛灼,聽聞太子出事,他立刻趕了過來。
“衛統領認識這惡鬼?”太子妃皺眉問道。
衛灼抿了抿唇,目光複雜地瞥了一眼楚茴,壓低聲音答道“此人名喚虞敬,太子妃想必也聽過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