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虛雲獨自在房中百無聊賴，悶悶地用胭脂畫畫玩兒。丁勝溜出去踢球，幾個師兄進城閒逛，爹和娘也不知何處去了。她每每想到二輪最後一場，連雲門都輸給了絕風派，便覺胸口沉重不已，喘不上氣。“都怪我，都怪我！唉……我怎麼會設計那麼個玩意兒呢……這以後，恐怕泉哥也不會待見我了……”她鼻子一酸，正想哭喊出聲來，陳三娘突然推門而入。
“雲兒，來，帶你去見一個人。”三娘神情嚴肅，拉起雲兒就走，不由分說。
雲兒手指上的胭脂還來不及擦，懵懵懂懂地就被帶到一個僻靜的小院裡。三娘在一間敞著門的房前停下，說“進去吧，你爹在裡麵。”
雲兒怯怯地走進去，見跟著朱立青的馬夫在外堂徘徊。她給馬夫行禮，馬夫回她一個眼色，示意她進內室。掀開內室門簾，隻見朱立青正和丁青岩坐著攀談。
“啊，雲兒。”丁青岩招呼雲兒上前，“快來叩見萬歲爺！”
雖然早從許冠峰口中得知那日的富家公子就是當今聖上，可真到了萬歲麵前，雲兒又不免拘謹。
“叩見萬歲爺！”雲兒向皇上跪拜，磕了三個頭。
“平身，坐吧。”皇上讓雲兒坐在自己旁邊的位置。“年歲幾何，在哪兒習武？”
“學生……啊，民女，民女，是，是崇明十七年生，生人……”雲兒結巴起來。
“彆緊張，就還像那日你與朕說話一樣。在哪兒習武啊？”
“民女不習武……民女，民女在水墨庠讀書。”
“哦！對……丁先生說過，朕怎麼就不記得了。水墨庠，好地方啊，朕就是喜歡讀書的女子。”皇上不住地點頭，“朕不日要回貝都了。你想不想隨朕一起回宮？”
“回宮？”雲兒有些發懵，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入宮參加殿試。“民女可以嗎？”
“可以啊，隻要你願意。”
“可是，民女還沒參加會試……”她望向丁青岩，隻見丁青岩一副詫異的神情。
“啊？哈哈哈……”皇上被她的回答逗樂了，“入宮不用參加會試。隨朕進宮，封你一個女官，每日隻消陪貴妃玩樂，如何？”
“唔……那，民女還能回家探望父母嗎？”
皇上垂下眼“現在恐怕不行。不過等你封妃、封貴妃的時候，可以省親。”
雲兒聽到“封妃”二字，才知道這入宮其實是特指入後宮。她低著頭，不再回答。
“怎麼，你不願意？”
“萬歲，”丁青岩忙解圍道，“小女在鄉野長大，見識短淺。遇到如此大事一時理解不了，還望萬歲莫要怪罪……”
“嗯……沒關係。”皇上擺出微笑，輕聲問雲兒“那這樣。朕特許你一年省親一次，總可以吧？”
雲兒蹙起眉，微微搖頭。
皇上略感不快“且不說是入宮，你嫁到哪個夫家，能讓你每年回家省親？朕已經很大度了！”
“萬歲……”雲兒好不為難，“不是因為這個……民女還想參加會試，好歹也已經準備兩年了……”
“會試……”皇上瞥到丁青岩還在旁邊，欲言又止。“丁先生，朕有話想單獨對令嬡說，煩請先生回避則個。”
丁青岩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雲兒，退下了。
“丁先生是朕的恩師，你是丁先生的女兒，朕才會與你如此這般說話。朕想你入宮，也是有意報答他的恩情。”
“可是……”
“會試嘛，也不是不能參加。大不了朕再等你幾個月時間，會試一結束，就把你接入宮中。”
“不是……”
“怎麼，還有什麼條件？”
“民女不敢！不過民女想替自己稍作解釋……民女參加科舉，是希望考取功名。哪怕隻能獻綿薄之力，也願投身國事，報效聖上！”
“功名？啊……”皇上的笑容意味深長，“原來是為了功名利祿。”
“不是‘功名利祿’，是‘投身國事、報效聖上’！”
“報效朕？”皇上流露出輕蔑的神色，“哈哈哈……丁舉人。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入後宮，比入朝堂的作用更大呢？”
雲兒覺得皇上在質疑她的能力，甚覺不爽。“可是……民女不想以色侍君……”
皇上“啪”一聲把扇子拍在桌上，聲色俱厲道“以色侍君就不是報效了？看來你不是真心想報效朕，隻是想要功名利祿！”
雲兒跪下叩首，把即將湧出的淚水硬生生憋了回去。“是，民女是想要功名利祿，這有什麼錯呢？做一個好官，為國為民，才能受到提拔，才能得到高官厚祿。反過來說，一個官當得好，那他得到豐厚的回報是理所當然的。民女就想做這樣的好官！”
皇上搖頭撇嘴，仍然不以為意。“多說無益，朕給你個機會。三個月後你若能考上貢士，則證明你真是棟梁之才，朕定會重用你。如若考不上，你也莫再猶豫，就入後宮為女官。”
皇上已經將話說到了這份上，雲兒再想不依，恐怕會惹怒龍顏。“是……民女……謝主隆恩。”
雲兒給皇上叩首，皇上親手將她扶起。“好，好。朕實在是喜愛你，等你入宮，朕絕不會虧待於你。”
然而她心中忐忑不安。“我一定要考上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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