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後，南宮奚高坐閣主寶座，堂下顧平與甄天極分彆坐在他的左右兩側。
“軫水，現在當著托孤大臣的麵，之前沒給本閣講的故事，是不是能說說了？”南宮奚對甄天極道。
“閣主想聽什麼？”
“你方才提到的‘那段曆史’。”
軫水捋起胡須沉吟一番，徐徐講述起一清告訴他的那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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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良十一年，正良帝駕崩，晟王繼承皇位，次年改年號為“崇明”。崇明帝登基後想讓邠王交出先帝賦予他的兵權，但邠王怎會將自己的身家性命拱手讓人？於是兄弟二人互相僵持著，關係愈發惡化。直到崇明九年，崇明帝和邠王的生母太後病危。崇明帝假托太後的手諭，以太後在彌留之際想見孫女為由，要邠王將自己的妻女送入宮中。邠王雖有疑慮，卻不敢違抗母後懿旨，隻得將妻女送上前往貝都的車駕。邠王隻有兩個女兒長女在太皇太後駕薨後不久染病去世；次女剛剛年滿一歲，也不得已跟隨母親離開了雲方。
“孤家寡人……都說皇帝是孤家寡人，但本王現在何嘗不是孤家寡人！”邠王望著滿月落寞不已。
南宮覆為邠王斟酒，勸道“滿月如鏡，王爺在看滿月的同時，王妃和王女也在看它。相思之意，便可透過滿月來轉達了。”
“你說……她們還會回來嗎？”
南宮覆緊閉雙唇，緘默不言。
邠王濁目潮濕，一口飲儘杯中酒。“本王也覺得，她們回不來了……誒！”他把酒杯狠狠砸在地上，站起身發起瘋癲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自從諸葛英當了太子，我就不該聽你們的話，再去和他爭什麼、鬥什麼！鬥到現在，朝廷內外的人都在說我擁兵自重；可實際上呢！我被困在雲方這不毛之地，有如身陷囹圄啊！不交兵權，暫且得以苟活；交出兵權，就會死無葬身之地，無顏得見列祖列宗……”他癱坐在地，神情恍惚。“哼……一清走了，真覺走了，上官家如牆頭草一般不可信……我的愛妃，我的獨女，都要羊入虎口了……哈哈，你說你，還留在我身邊乾什麼？你也不怕，有朝一日被我拖累了，萬劫不複？”
“王爺啊，王爺！”南宮覆知他是醉了，便把他扶起來，向臥房走去。“總說這些令人寒心的話做什麼……不管是成了敗了，當初我們幾個跟王爺爭過一回，這輩子也值了！不論他們怎麼想，我南宮覆，哪怕最後落到皇帝手裡，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我也無怨無悔！”
“哼……哼……”邠王踉蹌而行，不知在哭還是在笑。“你這麼說，是因為你沒什麼牽掛。等你也有了子嗣就知道了，不是那麼回事……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人的格局啊，是會變的……本王現在沒有那個心境了，隻想含飴弄孫、安享天倫……但是皇上能成全我嗎？他會給我這個機會嗎？”
“王爺，您喝醉了……王爺，您慢點……”邠王的腿腳越來越軟，南宮覆扶得愈發費力。
“皇上！”邠王突然跪倒，對著圓月呼天搶地。“皇上！臣弟知道錯了，臣弟再也不跟你爭了！你把我女兒還給我……還給我吧！皇上啊……”
“王爺！地上涼，您快起來！”南宮覆去拽他，怎麼也拽不動。待他把王府侍衛招呼過來時，邠王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譯官老爺……請借一步說話。”王府總管趁著邠王醉倒，把南宮覆拉到一邊。
“什麼事？”
“收……收到兩封信……您，您看看……”總管戰戰兢兢地從袖筒裡抽出兩封已經開過封口的信函，“宮裡劉總管和河州知州的來信……我們，不敢讓王爺知道……隻能先來問您，該怎麼辦才好？”
“河州知州？”南宮覆滿臉狐疑地從信封中抽出信紙，心想王爺什麼時候跟河州知州有過往來？可當他的眼神落在字上，立時頭皮發麻，汗如雨下。“這！這是真的？”
“是真的呀……河州知州已經奏請皇上降罪了……關鍵是，您再看看劉總管的信……唉，我們也不知道這信怎麼才來呀……”
南宮覆又拆開劉一清的那封，隻瞧了幾眼便驚恐地又合上。“一清說，太後的懿旨是計，勸王爺不要把妻女送去……這……這如何是好！”他又打開河州知州的信，信上“王妃與王女俱已落難”幾個字令人觸目驚心。“河州怎麼會突然爆發山洪……這是真的嗎？河州真的爆發山洪了嗎！”
“是真的……皇上已經給河州撥了二十萬救災款。去年雨水多，玉水上遊的冰層厚；今年天氣又反常，五日內連續增溫，剛三月份桃花全開了。加上河州境內的堤壩連年未曾修葺，這不春汛一來，就給……衝塌了……”
“為什麼給河州撥款的消息都傳來了，一清的信才到！”南宮覆怒不可遏地用手指去彈信紙，信紙發出清脆的劈啪聲。
“譯官老爺彆生氣！這，這明顯是有人從中作梗啊！”
“何解！”
“這次給劉大總管傳信來的，不是原來那個軍校……小人去取信時還疑惑了一下，問他怎麼不是原來的軍校送信。他隻說原來的軍校突發疾病，托他把這封信送到王府。現在想來，定是有人買通了他們，有意拖延送信時間……”
南宮覆雙眼布滿血絲，額上青筋暴起。“不好！一清，一清怕是危險了……”
“啊？”
“他們一定看到了一清信中的內容，故意拖延到現在，跟王妃王女意外身亡的消息一起送到王府……他們，他們畜生不如啊！”南宮覆頭腦發脹，捏著信的手顫抖得厲害。
“怎麼辦……譯官老爺？要不要告訴王爺？”
“不！”南宮覆腦中飛快地想著主意，“先不要說……讓知道這件事的人都閉緊嘴！”
“那……那劉總管那邊要怎麼處理？”
“不能再和一清通信了，再被抓住把柄會害了他……”南宮覆把兩封信納入袖筒，“你暫且當做無事發生，該說的我會慢慢告訴王爺。王爺近來心情不好，儘量不要去煩他。”
“小人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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