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折站在無聲花園的靜謐中,微微偏頭,神色帶著一絲從容與戲謔。
他也不廢話,直接對身旁的杜青萱打了個手勢。
杜青萱會意,從寬袖間緩緩取出一幅畫卷。
這畫卷不過半臂長,卻仿佛承載了一個世界,剛一展開,四周的氣息驟然一變,似有無形的大恐怖撲麵而來。
這並非杜青萱的本源畫,而是他自己此前創作的一張分畫。
然而,即便如此,畫卷上彌散出的恐怖氣勢,依然令人不寒而栗。
畫卷展開後,露出的是一片無邊的黑暗,深邃得令人窒息,那並非普通的黑暗,而是象征著絕對的虛無與滅亡。
在畫的中央,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身影——那便是黑暗之主座下的無光次主的屍體。
這個無光次主曾是黑暗的直接化身,其力量雖遠不及黑暗之主本身,卻也足以讓當時的諸神為之忌憚。
而如今,它被杜青萱處決的屍體就靜靜地躺在畫中,被當時的終焉繪主以絕妙的技藝封存,化作一件令人敬畏的交易品。
白折看著王靜,笑意從容,語氣輕快,像是閒聊般開口“王姐,雖然當年我成神時,你幫了我一把,我一直記著這份情。但嘛——咱也得公事公辦。這無光次主的屍體,可是我自個廢了大功夫才弄到手的,如今特意送來給您,您說說,我沒功勞也有苦勞不是?”
王靜站在那片無聲的花園深處,靜靜注視著畫中的無光次主,目光似乎穿透了畫卷,落入其中的無儘黑暗中。
她未言語,仿佛在衡量白折的用意,又像是在回憶往昔的點滴。
當年,白折剛剛踏上成神之路時,以“秩序”為基,在成為萬有存續之王的過程中,他雖曾不惜一切代價收集到極為珍貴的混沌力量原始數據,但由於他的本質已經偏向秩序,他的觀測無可避免地汙染了這些數據,使其在觀測中轉化為秩序的形態。
麵對這一難題,白折果斷找到了王靜。
作為“守密”與“黑暗”的掌控者,王靜的力量能屏蔽認知與記憶的乾擾。
白折與她達成協議,由她以守密之力共享黑暗之主的混沌力量原始數據,同時允許白折在她的保護下學習這些數據。
在整個過程中,王靜的力量剝離了白折的記憶,使他能一邊學習,一邊遺忘。
最終,白折讓自己的潛意識完全理解了混沌力量,從而走上了混沌與秩序並存的道路。
夜幕低垂的彼時,白折與王靜曾共同駐足於一座無名荒原的深淵邊緣。
這裡沒有天穹,沒有星辰,隻有深淵無儘的回音和混沌中低沉的喃喃。
空氣中彌漫著不屬於凡世的冷意,連神明的呼吸都似乎被凍結在這片混沌的靜謐中。
“白折,”王靜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平靜而空靈,仿佛無儘深淵中的低語,“黑暗之主的數據,還記得多少?”
白折盤腿而坐,隨意地攏了攏肩上的披風,笑得輕鬆又自在“現在的話,剛剛學完,我隻記得一大半。”
他的聲音裡透著些許自得,畢竟這黑暗之主的數據,是以他那龐雜的邏輯與理性一步步解析出來的。
儘管過程中充滿艱難險阻,但最終,他完成了這幾近不可能的壯舉。
然而他很清楚,這“記得”的一大半,是他心靈和記憶的臨時勝利,卻並非長久的安全保障。
王靜微微頷首,目光深沉如淵。
她抬起一隻手,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動,宛如撥動一根無形的弦。
一股無聲的力量頓時穿透了白折的意識,那是她的“守密之力”。
這股力量柔和卻不可抗拒,如深淵的潮汐,一點點侵入白折的思想,開始守護屬於黑暗之主的數據的秘密。
“那,現在呢?”她再次開口,語氣不急不緩。
白折閉上眼,眉頭微蹙,似乎在檢索腦海中仍存留的知識,同時進行進一步的研究和思考。
片刻,他所得更為深入,但睜開眼,卻隻能聳了聳肩,語調輕快“已經剩下一小半了。”
王靜不置可否,眼神如深夜寒星,依舊籠罩在一片難測的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