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比想象中順利。"蘇恒屈指彈飛黏在袖口的佛骨碎渣,神識掃過三百裡內二十八個空蕩蕩的武僧伏擊點。
那些預設了羅漢陣的鬆林裡,此刻隻有被劍氣餘波震傻的灰雀在蹦跳。
戒律院首座臨死前詛咒用的紫金缽,正在被他當成酒壺灌著從地窖翻出的陳年菩提釀。
……
哲彆脊椎爆出炒豆般的炸響,弓身浮現的饕餮紋咬穿了左手虎口。
箭簇此刻重若泰山,裡麵壓縮著上都城被劍氣削平的城牆磚灰、押赤城糧倉裡黴變的三十萬石粟米、甚至察合台汗王昨夜上吊用的白綾。
大元國運具象化的蒼狼正在箭杆上哀嚎,每寸狼毛都是條瀕死的黃河支流。
"這一箭,葬得下整座江湖。"哲彆鬆開手指的瞬間,大都城牆磚上曆代工匠銘刻的"永鎮"二字同時崩碎。
箭矢貫穿雲層時帶起的音爆,震碎了八百裡外上都城琉璃瓦上的冰棱,那些冰棱落地時竟排列成蘇恒持劍的模樣。
……
殘陽如凝血般凝固在天際,伽藍鳥的羽毛在高溫中蜷曲成灰燼。
蘇恒耳畔突然炸開十六年前雁門關外的駝鈴聲——那是突厥薩滿用三萬戰俘魂魄祭煉血箭時,箭簇撕裂天幕的尖嘯。
此刻眼前這支箭矢,箭杆上密布的梵文正片片剝落,露出底層饕餮吞天的青銅紋路,大元國運凝成的蒼狼虛影在箭簇上仰天長嚎,每一根狼毫都刺穿三丈虛空。
"喀嚓——"
爛柯寺廢墟上殘存的半截鐘樓轟然坍塌,青銅碎片尚未落地便在半空熔成金汁。
箭矢途經處的地脈如同被巨犁翻開的腐肉,噴湧出暗紅色的岩漿,那些岩漿在空中凝結成密宗忿怒相的骷髏頭,七百二十顆獠牙咬向蘇恒周身延展開的太極圖。
張三豐的道袍在萬裡奔襲中早已染透雲霞,七十二峰地脈靈氣在他袖中凝成龜蛇糾纏的太極印。
三日前武當金頂的晨霧裡,他分明看見紫微垣第七星被血色箭芒貫穿——那星位正對應著蘇恒眉心的豎瞳。
"老夥計,該醒醒了。"他屈指彈在真武劍鞘,一千三百年前呂純陽刻下的"蕩魔"二字突然活化成兩條蛟龍。
真武大殿供奉的曆代掌教魂燈齊齊爆亮,燈油化作三千道藏文字沒入他掌心。
七十二峰雲霧翻湧如怒海,竟在蒼穹拚出爛柯寺的星象軌跡。
向雨田的脊椎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十二品滅世黑蓮虛影的根須正貪婪吮吸著他破碎的逍遙境道果。
那些根須刺入氣海時,他恍惚看見三百年前師尊將《道心種魔大法》拍進自己天靈的場景。
"種魔種魔"他獰笑著撕開胸前血肉,任由心頭精血澆灌蓮台,"今日這種法,該叫葬佛!"
蓮瓣剜出丹田的刹那,他左眼突然爆裂,琉璃體碎片在空中凝成魔影。
那魔影揮出的拳鋒裹挾著佛門獅子吼印,將箭矢外圍的國運狼影打散三成。
破碎的狼嚎聲中,他殘缺的右耳聽見年少時爛柯寺晨鐘的餘韻——原來當年種入他骨髓的《楞嚴咒》,此刻正化作滅世黑蓮最鋒利的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