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鎮語氣平淡,毫無起伏。
杜欒鳳沉默片刻,並未多說什麼。
楊鎮看著桌子上的棋盤,說道“如今天京城的四大世家,除了趙家還穩得住腳跟,其餘三家已經有些按耐不住了。”
杜欒鳳並未接話,隻是平靜的收拾好棋盒。
楊鎮按住座椅扶手上的那顆明珠,沉聲道“文治有你杜欒鳳,幕僚有曹陽暝,與那四大世家相互掣肘,想必問題不大。”
杜欒鳳在首輔這個位置上坐了數十年,心性與手腕,自然是無須贅述。
有一位出身寒門的當朝首輔坐鎮,更有楊鎮的暗中點頭,這些年來逐漸為寒門士子也鋪出一條陽關大道。
世家子弟與寒門士子相互掣肘,互不相通。
而暗中更有謀士曹陽暝輔佐,打壓江湖。
杜欒鳳睜開渾濁老眼,笑嗬嗬道“都說禍害遺千年,老夫想必還能賴在這個位置上很久。”
楊鎮摩挲明珠,龍瞳微眯,緩緩道“武有陳開,既能震懾開元,又能壓住其餘武將,隻是朕之後,究竟誰能壓住這位鎮國大將軍?”
杜欒鳳對於此事閉口不談。
楊鎮喃喃道“楊銳羽翼未豐,如今才剛剛站穩腳跟,崔諤更是對陳開敬畏無比”
楊鎮皺起眉頭,死死捏住那顆明珠。
楊鎮緩緩站起身來,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到乾和殿口。
楊鎮視線模糊,無奈道“年輕時可直視大日,拉三石大弓,百步之內,視之必中,事到如今,卻是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了。”
這位老皇帝長久沉默,輕聲道“終歸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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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城外三十裡。
來往馬車接連不斷,有商販來回運貨。
陳凡看著周圍來來往往馬車,笑道“不愧是天京城,僅看附近的來往馬車,馬匹都比其他州更加雄壯,車廂也更加華貴一些。”
林錯站在一側,輕笑道“畢竟是天京城,最不缺的便是世家貴族與豪門大戶。”
陳凡與林錯自甘山福地起始,從泰州一路向東。
陳凡有意放慢腳步,沿路時不時蹲下身子,撚動泥土。
陳凡此時蹲下身子,抓起地上一捧土,而後取出一個錦囊袋子,竟然將這把泥土放入錦囊之中。
陳凡掂量了一下手中錦囊的份量,而後放入袖口中。
林錯見此一幕,好奇問道“有何作用?”
陳凡站起身來,說道”林前輩或許不曾注意,南北天下土地有所不同。“
陳凡拍拍手上泥土,說道“北方土地,像是北邊的邶風州、幽州,土地是黑壤,再往南邊一些,泰州、徐州,土地大都是黃壤。”
陳凡指了指南方,說道“而開元王朝所在的南邊天下,則大都是紅壤。”
陳凡取出一個錦囊,其中裝載的是滿滿的黑壤土。
陳凡撚起黑壤土,說道“黑壤分量更重,而紅壤粘性更大。“
林錯輕輕點頭,說道“北方天乾陰寒,南方潮濕暖和,自然土地也有所不同。”
陳凡微微吃驚,說道“想不到林前輩這等江湖中人,也曾留心此事?”
林錯雙手攏袖,平靜道“我曾從通天河入海口一路向上,走過數千裡,其實除去這三種土壤,在西漠,還有白壤。”
陳凡點頭道“長見識了。”
說罷陳凡笑道“如今也走過了民間,見過了太和百姓,沒想到還有機會得以見見傳說中的天京城。”
陳凡指著身上的布衣,說道“此乃亂神衣,可以屏蔽天機,可在天京城中,卻瞞不過那群欽天監的望氣手段,還望林前輩幫忙出手遮掩。”